醫(yī)生說話點到為止,司老夫人卻心口一緊,忽然間后悔不已。
司家家主一脈的男人,大都壽命不長,除了無處不在的刺殺和意外,也有身體底子弱的原因。
她的丈夫早早過世,兒子和孫子也一樣,所以從夜井一出生,她就特別注意他的身體健康,不但親自撫養(yǎng),事事精心,還讓他從小學(xué)習(xí)各種搏擊術(shù),既能防身,還能健體。
可現(xiàn)在她卻因為一時之怒昏了頭,居然拿自己重孫的身體和他博弈!
無盡的痛悔涌上心頭,司老夫人一時心如刀絞,再也忍不住驚慌失聲:快,把他送回去,快!
母親放心,夜井不會有事的。
顧時遠一邊抱著司夜井疾步往前走,一邊安撫老夫人,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回去。
只要能讓老夫人明白這種懲罰方式不可取,那下次再受罰,夜井也能少受些罪,至少不會損害到身體健康。
未來的路還很長,而夜井已經(jīng)有了強烈的自我意識,曾祖孫倆的矛盾只會越來越多。
他目前能做的,也就只有這么多了。
……
司夜井這一覺,一直睡到翌日凌晨才醒來。
司老夫人在旁邊整整守了一夜,渾濁的雙眼布滿血絲,卻還是一眨不眨盯著沉睡中的重孫。
司夜井一睜開眼睛,司老夫人立刻湊了過去,幾乎喜極而泣:夜井,你終于醒了!
然后不等司夜井說話,司老夫人又連忙端起一旁早就煲好的營養(yǎng)粥,要親自喂他。
放下了尊嚴(yán)和架子的司老夫人,和這世上任何一個疼愛晚輩的老人沒有任何區(qū)別,蒼老的面容上再也不見任何威嚴(yán),只剩下疼惜和擔(dān)憂。
她親手舀了粥,小心翼翼送到司夜井嘴邊,語氣慈愛溫和:醫(yī)生說你餓了這么幾天,腸胃不好,只能先喝粥,來,太奶奶喂你!
但是司夜井沒有出聲,更沒有喝粥,只是盯著司老夫人看了一會兒,隨即轉(zhuǎn)過頭去,抗拒的姿態(tài)十分明顯。
你……
司老夫人看著司夜井依然緊繃的小臉,怔然片刻之后,心口像是忽然被針扎了一樣疼!
這個孩子,還在怪她,還沒有結(jié)束和她的對抗!
她頹然地把碗放回桌子上,強撐了一夜的精氣神兒仿佛瞬間被人抽干,忍了許久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。
無數(shù)的委屈彷徨涌上心頭,司老夫人再一次情緒失控,俯身抱著司夜井哭出了聲:夜井,夜井啊!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,你怎么就不知道,太奶奶一個人撐著這個家,有多難!
從前太奶奶總覺得你年紀(jì)小,很多事情不想讓你知道,總想著,只要我活一天,就能護著你一天,可你知不知道,太奶奶也快要護不住你了!
司老夫人流著眼淚,一口氣把那些壓在心頭的憂慮全都傾訴了出來。
你以為司祁正那個狼子野心的東西死了,我們就安全了嗎?你知不知道他還有多少余黨在暗地里蠢蠢欲動,像惡狼一樣盯著我們,隨時想把我們置于死地!
要是太奶奶再年輕個二十歲,自然能讓你活得隨心所欲,可是夜井,太奶奶已經(jīng)是風(fēng)燭殘年,活不了多久,也撐不了多久了。
這么多年,我一個人支撐著司家偌大的產(chǎn)業(yè),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,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快點長大成人!只要我能把這份家業(yè)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交到你手里,我就算是死,也瞑目了!可是……
司老夫人老淚縱橫地望著司夜井,痛哭失聲:可是你還這么小,太奶奶萬一不在了,到時候剩下你一個人,可怎么辦?你該怎么辦啊,夜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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