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著雨,蘇子籍沒有穿著蓑衣,打了傘,走到距離高臺不遠,能看清臺上臺下時,就停下了腳步。
見這時,已經(jīng)有人流涌來,圍了上百人,吵吵嚷嚷,原來是蟠龍湖附近也有著一些百姓居住,這里動靜不小,雖沒有貼了告示說要斬殺本地知府,但附近的人也聚集了一些過來,就在附近探頭看著,并竊竊私語。
此時欽差還沒有到,高臺前,小桌上擺著酒,高臺左右是欽差親兵,一個個按著刀柄,而衙役個個提著鞭子,只要有人靠近,就是一鞭。
蘇子籍在這些人附近,就算不刻意隱藏身形,也不會引起高臺的注意。
殺人不會在夜里。
就算不到午時,也必須太陽出來——現(xiàn)在沒有太陽,就是卯時。
才想著,聽得一聲高唱:欽差大人羅裴到!
衙役威武——拖著長聲,幾百個圍觀人眾立時靜了下來,只見羅裴一語不發(fā)上臺居中而坐,而側是一派府縣官員,也都板著臉。
帶人犯!羅裴見布置停當,毫不遲疑說著。
怪哉。野道人突然出聲:這欽差之前我見過幾次,都面帶福相,雖有著橫煞也能避過,這次卻……
蘇子籍盯著高臺上的人,也看出精瘦官員臉色鐵青,全不似之前見時的坦然從容,心中微嘆。
相由心生,這話倒的確不假。
這時,有幾個衙役押著一個穿著官服的男人過來,卻正是黃良平,他似乎又受過刑,是被架著出來。
等著衙役一松手,就癱在地卞,顯是兩條腿被夾棍夾傷了,不過到了這時,他雖臉色蒼白,嘴里還塞著東西,倒也并不驚懼,只看了看羅裴冷笑。
除死無大事,到這時,反光棍了。黃良平并沒有試圖掙扎,一臉鎮(zhèn)靜,這都看在了旁觀者的眼中。
下面的黃良平一臉死相,上面的欽差也是。野道人有看相的本事,此時忍不住摩挲著下巴,說著。
蘇子籍嘆著:黃良平殺人滅門,作威作福,可想過有今日現(xiàn)在這情況,已經(jīng)是標準的騎虎難下,除非有皇帝圣旨,又或武力劫獄,要不肯定死了,就算是總督也救不得。
而欽差也有死相,如果是真,應該是因河壩垮了,數(shù)個縣被淹,這種事一出,就算是蜀王也未必保不住,暴怒的齊王必會置于死地。
可所謂兩敗俱傷。
高臺
羅裴鐵青著臉,冷冷盯著黃良平,在他身邊的官員都神情復雜,劉湛身后站著鄭應慈,鄭應慈沒盯著黃良平,而望著此刻還算平靜的湖水發(fā)呆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大人,時間到了。這時有人上前提醒,又低聲說著:沒有發(fā)覺有人來劫獄。
羅裴很是失望,如果有人劫獄,反證實了黃良平的罪,殺之就沒有后果了,現(xiàn)在白布置了一番。
羅裴轉頭看向劉湛,劉湛就說著:正是時間。
好!羅裴冷笑一聲,提聲發(fā)令:知府黃良平貪贓枉法,貪謀財害命,更喪心病狂,炸了河壩,現(xiàn)證據(jù)確鑿,不殺不足以平民憤,本官以本命旗牌下令,斬立決!
命令一下,劊子手按著黃良平就跪了下來,黃良平嘴里東西也在這時被掏了出來,這是慣例,讓死刑犯臨行前留下遺。
結果,黃良平才一能開口,就立刻梗著脖子,沖著高臺大叫:羅裴,你這個心黑手辣的酷吏、屠夫!你壞了官場和士林的規(guī)矩,我在黃泉下等著你——嗚嗚嗚……
后面的話,被人重新堵了回去。
就算是再鎮(zhèn)靜,真的臨死也怕了。蘇子籍目光銳利,能看見,雖力圖鎮(zhèn)靜,保持死前風度,但實際上他的腿在顫抖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