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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14章 沒愧疚,沒遺憾,沒白活,沒白死

路邊攤,一張桌子四位食客,老秀才早早從竹筒里抽出一雙竹筷,眼巴巴看著,等到熱氣騰騰的粉絲砂鍋端上桌來,卷了一大筷子,吹了幾口氣,低頭嗦了起來。

老秀才一頓狼吞虎咽,抬起頭,含糊不清問道:謝姑娘,與你請教一事,姜赦是怎么個人

謝狗想了想,先尊稱一聲文圣老爺,那家伙脾氣時好時壞,得挑人。看對眼了,才剛剛涉足修道的煉氣士,他在路上遇見了,也能稱兄道弟,真心實意視為道友,沒眼緣的話,可就不好說了,故意說話大嗓門,咋咋呼呼的,讓人誤會他是個大老粗。

老秀才恍然道:那性格跟我很像啊,稍后與之閑聊,肯定投緣。

謝狗一愣。

劉羨陽說道:文圣先生,姜赦這廝貌似粗糙,實則心細(xì)如發(fā),城府很深。一登船,就用上了先聲奪人的手段,陳平安就差點著了道。

老秀才忍俊不禁,古往今來,想要立教稱祖者,有幾個是省油的燈哪個沒有大毅力,大氣魄,大才學(xué),大運勢。

小陌深以為然。謝狗心有戚戚然,自怨自艾起來,她就想不明白,自己缺個啥

老秀才提醒道:羨陽啊,你小子做事情,也太冒失了。姜赦雖非真身蒞臨此地,那可是一位最老字號的十四境,即便是出陽神,走陰神,以分身現(xiàn)世,也還是真金白銀、足斤足兩的十四境修為。他如果真有殺心,打定主意暴起殺人,龍泉劍宗祖師堂恐怕今晚就要點燈了。

劉羨陽滿臉無所謂,隨口說道:千鈞一發(fā)之際,不容晚輩細(xì)想。總不能因為手邊沒有廁紙,就把屎拉在褲襠里。

老秀才只得默默停下筷子,隨即笑道:敢把劍擱在姜赦道侶的脖子上,你是頭一個。

劉羨陽說道:當(dāng)時小陌和狗子就在身邊,尤其是小陌還幫著第一時間以劍起陣,隔絕天地,何況那五,她什么大世面沒見過,藝高人膽大,全不當(dāng)回事。說好了是談買賣,市井坊間,還要講究一個買賣不成仁義在,他倒好,借機(jī)生事。姜赦做事不地道在先,小子做法不仗義在后,就算吵架吵到中土文廟去,我也不怵他,大不了他先認(rèn)錯,我再賠罪。

老秀才神色和藹,擺擺手,示意既然自己已經(jīng)到場,你劉羨陽就不要過多計較這件事了。老秀才轉(zhuǎn)頭與謝狗小聲問道:那位兵家二祖,當(dāng)年是怎么跟姜赦鬧翻的(注,722章飲者留其名,老夫子要翻書)

小陌笑問道:老二想當(dāng)老大,老大不肯讓位

老秀才搖搖頭,沒這么簡單。

謝狗歉意說道:文圣老爺,這件事的內(nèi)幕,我還真不清楚。當(dāng)年跟他們廝混,我一門心思只想著砍人和砍誰的事情。

老秀才放下筷子,搓手笑道:沒事沒事,我可不是打探軍情來的,這不是覺得緊張嘛,靠著扯幾句閑天,穩(wěn)一穩(wěn)心情。

小陌奇怪道:文圣老爺,見個姜赦而已,何必緊張

謝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。小陌唉,你也太較真了,就跟那種見了面客氣話的久仰久仰,哪有人追問一句為何久仰的道理

老秀才站起身,面帶微笑,吃飽喝足,養(yǎng)好精神,就有氣力講幾句結(jié)實話了。

謝狗大大方方說自己掏錢結(jié)賬,結(jié)果那攤販卻不索要錢財,只說小攤規(guī)矩,客人一向是以拿絕妙好詞結(jié)賬的,今夜詞牌踏莎行。

謝狗有些懵,在你們靈犀城吃頓米線砂鍋而已,一定要搞得這么文雅嗎不談錢,你跟我談啥詞牌名啊

她以心聲詢問,小陌小陌,莎字是不是讀錯了

前邊小陌習(xí)慣性跟老秀才和劉宗主身后,聞在停步笑著解釋道:詞牌名里的莎字,確實是這么念的,與梭織的梭同音。豳風(fēng)七月里的‘莎雞振羽’,讀法才與沙諧音,此物別名紡織娘。鄭清嘉的金翠城,許多女修的真身,就是紡織娘出身。

老秀才問了一些劉羨陽治學(xué)心得,聽過答案,十分滿意,笑著說按照劉宗主現(xiàn)如今的學(xué)識功底,當(dāng)個書院賢人,綽綽有余,有沒有想法如果有,自己在文廟里邊有熟人,可以幫忙遞話,舉賢不避親嘛。要說直接晉升正人君子,估計難度不小,不過也不是毫無可能。

劉羨陽再是心寬,也聽得頭皮發(fā)麻,老秀才所謂的熟人,可不就是茅司業(yè)一想到這個,劉羨陽連忙婉拒。

老秀才立即招牌式唉了一聲,苦口婆心勸說起來,與劉羨陽說這種錦上添花的頭銜,不要白不要,既然是有真才實學(xué)的,就不必心虛。等到以后哪天卸了擔(dān)子不當(dāng)宗主,打算養(yǎng)老了,有個類似君子賢人的頭銜,去書院講學(xué),有錢拿的。

劉羨陽推說宗門事務(wù)繁重,以后空閑下來了再好好考慮此事。老秀才便讓劉羨陽到時候直接去禮記學(xué)宮報備。

小陌心知肚明,劉宗主哪怕只是多出一個儒家的賢人身份。

那么姜赦若是記仇夜航船上的這場糾紛,想要來一場秋后算賬,就要先掂量掂量文廟的規(guī)矩,注定繞不過小夫子了。

老秀才拍了拍劉羨陽的胳膊,平安有你這個朋友,是他的福氣。

劉羨陽一貫是個沒大沒小的,反手就拍打老秀才的胳膊,嬉皮笑臉道:交朋友,我不如陳平安。拜師學(xué)道,我還是不如陳平安,真氣人。

那邊,攤販見貂帽少女有些尷尬,斬釘截鐵只說小本買賣,概不賒賬,客官莫要壞了靈犀城的規(guī)矩。

謝狗總不可能當(dāng)場胡謅出幾篇符合格律的好詞,她靈機(jī)一動,便說自己與新任城主是朋友,能不能通融通融,行個方便攤販卻是個油鹽不進(jìn)的,滿臉不悅,說早知姑娘語這般俗氣,當(dāng)初就不做這筆買賣了。還在那邊嘀嘀咕咕,李城主才走了沒幾天,如今靈犀城真是什么人都能進(jìn)了。

算賬就算賬,殺豬便殺豬,怎么還扯上自家山主了,謝狗一聽這個就不樂意了,用眼角余光打量著老秀才一行人漸漸走遠(yuǎn),她則拗著性子繼續(xù)與那攤販扯皮幾句,等到老秀才他們身形拐過街角,謝狗立馬翻臉,一把扯過攤販的發(fā)髻,將那顆腦袋按在桌面上,她腳踩長凳,從桌上摸出一根筷子,一下下戳在那攤販的額頭上,罵罵咧咧,敢跟本姑娘玩仙人跳老娘玩這把戲騙道號的時候,估計你小崽子的老祖宗連開襠褲都還沒穿上呢……

屋內(nèi)。

聽到屋外的嗓音,陳平安霎時間恢復(fù)正常神色,抬頭笑道:怎么來了。

好像整間屋子都隨之亮堂起來,裴錢搬了條椅子來到師父旁邊坐下,解釋道:文圣老爺找到我,說了大致情況,我覺得這種小事,總不能讓師父兩頭為難,就主動要求來找他們,讓我自己與他們當(dāng)面鑼當(dāng)面鼓說清楚。文圣老爺放心不下,叮囑我登船之后,務(wù)必先見一見師父,免得到最后就沒有一方是不為難的,我覺得在理。師父,不要皺眉頭,哈,真是小事一樁。

陳平安又從袖子里邊摸出些瓜子,遞給裴錢,柔聲道:不是什么小事。

裴錢撇撇嘴,不以為然,可在師父這邊,她總是習(xí)慣了師父都是對的,默默嗑起瓜子。

陳平安嗑著瓜子,說道:屋里就咱倆,反正沒有外人,師父就說些心里話

裴錢笑容燦爛,點頭道:好啊,好像很久沒有跟師父單獨說很多的話了。

陳平安說道:說實話,假若說得自私一點,我覺得最好的選擇,就是自己的開山大弟子,沒什么了不起的、嚇唬人的、很夸張的身世背景。

裴錢眼睛一亮,使勁點頭道:對啊,就跟師父一樣,就是一般般的尋常家世,清清白白的普通出身,多爽利。小小年紀(jì)成了孤兒,苦哈哈的,終于熬過去了,活下來了,如今苦盡甘來,剛剛好,甜頭再多,總覺別扭。否則心里邊難免犯嘀咕,自個兒難道能有今日的成績,還是要靠祖上誰誰誰么,這不就跟武夫一樣,純粹武夫,不純粹了似的。對吧,師父

陳平安輕聲道:可要說自己的徒弟,突然多出一雙爹娘,而且他們是迫于無奈才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女兒,并非因為各種市儈、勢利的緣由主動舍棄她,久別重逢,歷盡辛苦,終于再次認(rèn)親,那我覺得也是不差的。天地間,我的徒弟好似憑空多出兩個真心喜愛她的人,我沒有任何理由不開心,我會感到很高興。因為我覺得如今的裴錢,當(dāng)?shù)闷鸷徒拥米∪魏蔚男疫\和幸福。

裴錢低著頭嗑瓜子,紅了眼睛。

陳平安喃喃道:好像唯一不得勁的,還是關(guān)于你真實身份的那份大道根腳,是‘她’的心魔,想要破境就必須斬卻的惡。

這是什么狗屁道理,我那么珍重、愛惜的徒弟裴錢,一天一天變得那么懂事的小黑炭,怎么就成了別人眼中連雞肋都不如的必須舍棄之物??蛇@是修道之人,萬年以來,都是如此的山上道理。所以我也知道這種事,確實根本怪不得誰,所以就只好有些生悶氣。就算先生不與你說起此事,你今天不來夜航船,我也會去桐葉洲,與你原原本本講清楚此事,師父會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議,但是肯定更會尊重你的意見和選擇。

裴錢聽到這里,說道:一直以來師父都是這么做的。

她有一本書,珍藏至今,連暖樹姐姐和小米粒都沒有見過。

大白鵝說過,天底下喜歡講道理的人,大致可以分為兩種,一種是為了讓自己心里好受,一種是希望讓世道好過。

裴錢說道:師父,我說句真心話,你聽了可別生氣。

陳平安心情好轉(zhuǎn),笑道:一來,師父不舍得生氣。再者,師父很早就跟你說過,只要是跟我說實話,哪怕沒什么道理,說的是個錯事,都不用擔(dān)心,師父肯定會認(rèn)認(rèn)真真聽你說話,想要知道你的真實感受。師父不是自夸,不敢說自己永遠(yuǎn)心態(tài)平和,還真就從來不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,而且從來不騙你。

裴錢咧嘴笑著說道:我倒是覺得如此最好,是他們當(dāng)年那個寶貝閨女視若大道之?dāng)车募兇鈵耗?好得很嘞。否則我就真要頭疼了,如今嘛,認(rèn)親我也認(rèn),哪怕別別扭扭,該喊爹娘就喊爹娘,該盡孝就盡孝,這都不算個啥。認(rèn)得師父之前,小時候三天餓九頓的,肚子空空,饑腸轆轆,餓得肝腸打結(jié)好似要要把肚皮吃了,那才叫難熬。所以師父不用擔(dān)心,我會有什么心結(jié),更不用擔(dān)心這是裴錢在人生路上遇到的、繞不開的……書簡湖。

陳平安悶悶道:怎么可能不擔(dān)心。

裴錢眼神明亮,師父,事先說好,可要說讓我心里邊,如何像山下子女那般,與他們?nèi)绾螣峤j(luò)心生親近,我做不到,至少現(xiàn)在是,至于以后會如何,將來是怎樣,今天的裴錢,不與明天的裴錢作任何保證。

陳平安點點頭,沒問題。

裴錢也跟著心情開朗起來,哈,又連累師父了,果然是個賠錢貨。

陳平安故作輕松,笑道:些許損耗,不值一提。山上幽居修道,過于順?biāo)煲膊缓谩?

先生怎么連這種事都跟裴錢說。

陳平安又摸出些瓜子,分給裴錢,繼續(xù)說道:接下來的話,是師父跟長大了的裴錢必須要講的事情。

裴錢停下嗑瓜子,沉聲道:師父請說。

陳平安緩緩說道:首先,他們沒有保護(hù)好你一次,任他們有萬千理由,事實就是事實。我當(dāng)然愿意相信這一次,他們可以做得更好,但是難免心中存疑。我絕不可能毫無保留的相信他們,那是對你的不負(fù)責(zé),我不允許自己犯這種錯誤。有些錯誤,可以改正,但是有些錯誤,是沒有改錯機(jī)會的。

其次,師父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,比如必須要走一趟青冥天下,去白玉京見余斗。師父其實并不希望你,當(dāng)然還有崔東山,不希望你們攪和這件事。在去白玉京之前,師父和落魄山雖然是眾矢之的,但畢竟總體失態(tài)還算可控。而姜赦和五,無論是這對道侶的身份,還是他們的境界修為,當(dāng)然是最高不過了,可是道理同樣再簡單不過,說得難聽點,是非窩一個,境界越高,敵人境界就高,道力和算力就強(qiáng),我自然要未雨綢繆,比如要搞清楚他們到底想要做什么,你若是與他們長久相處,會遇到多大的風(fēng)險,在這期間,你也要做好適當(dāng)?shù)男睦頊?zhǔn)備。與其一開始和和氣氣,融融恰恰,相互遷就,不如一開始就不好說話一點,總好過將來反目成仇,相互怨懟,各懷遺憾,一輩子都活在相互指責(zé)和自我愧疚里。

師父這輩子,感受到巨大的恐懼的次數(shù),屈指可數(shù)。

年幼時站在一條發(fā)洪水的山間溪澗旁邊。

少年時在鐵匠鋪子,看到劉羨陽躺在病床上。

跨洲遠(yuǎn)游,重返寶瓶洲,在書簡湖第一眼見到顧璨。

北俱蘆洲龍宮洞天內(nèi),火龍真人讓陳平安無路可退,最終成功逼出一句肺腑之。

以隱官身份,重返浩然,參與光陰長河之畔的一場議事,第一次同時見到持劍者和劍靈。

置身于落魄山,閉關(guān)面對自己的真正心魔。

這次見到姜赦,我就心懷恐懼。

具體細(xì)節(jié),就不跟你說了。這次姜赦主動登船,交心也好,過招也罷,當(dāng)然也可能是某種古怪心理作祟,總之都是師父跟姜赦之間的私事,只因為尚未有定論,我不想誤導(dǎo)你。

于公于私,我都不該、也不會阻攔你們認(rèn)親。但是于情于理,我都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把你送出去。

老秀才帶著裴錢登船之前,陳平安在屋子里獨坐,嗑瓜子想心事,如下棋復(fù)盤,將先前對話,逐字逐句,一一翻檢,不肯錯過。

比如姜赦第一句話,便是評價現(xiàn)在的煉氣士,花里胡哨,舍道求術(shù)。今日結(jié)金丹之地仙,與萬年之前的地仙,不啻云泥之別。

至于萬年之后的武道光景,作為祖師爺?shù)慕獠挥迷u價半句,大概不屑之,本身就是一種評價。

去了一趟青冥天下,忙完正事,要順道看一看林江仙。

可陳平安畢竟道齡不長,姜赦難免有倚老賣老的嫌疑。所以接下來姜赦便給了一句高看陳平安極多的提問,如何賦予它們性命。

某種意義上,這是一句屬于問道的大。

陳平安回答也很講究,不是說全無脈絡(luò),毫無頭緒。而是一句不敢輕易嘗試。

于是姜赦就跟上一句毫不掩飾否定意思的語,心腸太軟,就不要當(dāng)一把手。由姜赦來說這種話,依舊最是天經(jīng)地義不過。

問過大道,隨后就是姜赦的一場問心。

你陳平安在我這邊如此有耐心,是不是因為我是兵家初祖

陳平安則是典型的硬話軟說,既不傷和氣,又不會低三下氣。

當(dāng)時陳平安本想添補(bǔ)一句,作為論據(jù)。我在范銅、謝三娘他們這邊,與之語,或是聽他們說話,都很有耐心。

桐葉洲荒廟相逢,之前陳平安沒有多想,只當(dāng)做一場無巧不成書的萍水相逢。

現(xiàn)在開始懷疑,蠻荒青壤之所以會露餡,是不是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,是被姜赦的武道壓勝了那么武夫范銅、與鬼物謝三娘這對夫婦的真實身份

害怕錯過任何細(xì)節(jié),小心起見,身臨其境。陳平安將一粒芥子心神故地重游,在心相天地內(nèi),憑借記憶,塑造出一幅幅色彩鮮明的畫面。

只見姜赦伸手按住石橋欄桿,這個男人,當(dāng)年差一點,只差一點,姜赦就成了占據(jù)古天庭遺址的人間共主。

只聽一句碧霄道友讓我捎些話給你。

此刻陳平安雙手籠袖,瞇眼而視,豎耳聆聽。

姜赦搬出了昔年的落寶灘碧霄洞主,后來的蔡州道人,觀道觀的老觀主,如今青冥天下開辟一輪皓彩明月作道場的新主人。

捎什么話,還在其次。姜赦是在直白無誤告訴陳平安,他一出山,便能夠與老觀主喝酒敘舊,才是關(guān)鍵所在。

只因為姜赦洞悉人心,這位碧霄道友,之于曾經(jīng)誤入藕花深處的背劍少年,如今的年輕隱官,落魄山的陳山主,分量不輕。

借勢。

可憐了那些餓死的吃餅人。

姜赦的自嘲之,用以緩和氣氛,讓自己不至于顯得過于咄咄逼人。

之后什么四位無名小卒,造就出五個守尸鬼……都是鋪墊,真正的重點,在于烘托那句輕描淡寫的我老友得其頭顱。

顯而易見,姜赦在萬年之前,并未真正引頸就戮,絕不甘心就此落敗。

在面對必死已輸?shù)男蝿?這位兵家初祖依舊謀求一線勝算,哪怕需要苦等萬年。書上所謂的梟雄心性,不過如此。

道心太弱,百斤重的漢子挑不起百斤擔(dān)。

既是在說余時務(wù),又何嘗不是在評價如今才是仙人境的陳平安

我給的東西,是你能想不收就不收的

是兵家初祖姜赦說給一位仙人境劍修聽的。姜赦毫不掩飾自己的用意,就是在以力壓人。

既然自認(rèn)是讀書人,喜歡與天地講道理,不付出點代價,怎么行。

是純粹武夫姜赦說給文圣一脈的關(guān)門弟子。在以理壓人。

真正要殺的,落魄山的半個一!姜赦是在表明自己師出有名。在以大義殺人。

重走天庭,手刃周密,舍我其誰。

是說給三教祖師和三座天下聽的。

客人沒有收拾碗筷和殘羹冷炙的道理。

是說給儒家和文廟聽的,是以三教一家的兵家祖師在與儒教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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