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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明朝開國以來,武將的地位便如王小二過年——一年不如一年。
在這個文官的國度里,講的是以文馭武。
帶兵打仗的雖然是武將,但統(tǒng)兵指揮的督撫、監(jiān)軍的御史監(jiān)軍道之類,卻統(tǒng)統(tǒng)都是文官。
雖然隆慶年間還遠沒有幾十年后,三品參將必須要向七品御史‘跪稟’的咄咄怪事,但已經(jīng)形成了一種文尊武卑的惡劣氛圍。
而且文官對手握刀把子的武將,有天生的恐懼,恨不得將他們?nèi)捡Z化成小綿羊,睡覺才能安心。
在這樣的大環(huán)境中,文官們普遍對武將持一種懷疑、輕蔑,乃至無端敵視的態(tài)度,戚繼光身處其中,如果由著自己的性子來,現(xiàn)實就會教他做人……
原先,戚繼光以為自己挾抗倭之功,光榮北調(diào),情況應該會好些。
畢竟他已經(jīng)成為大明朝的狄青,功勞昭于日月,攻擊他會被老百姓戳脊梁骨的。
但越是這樣,文官們就越是恐懼。
當他們得知,戚繼光率領天下無敵的戚家軍北上,并要常駐北京,掌管令人聞風喪膽的神機營時,便自動腦補出各種各種戚繼光帶兵造反的畫面。
好么,土木堡之后,我們花了一百年才把軍隊和武將捏在手里,你現(xiàn)在居然練起了只知有大帥,不知有朝廷的私兵！
萬一哪天一不痛快,派兵把我們一鍋端了怎么辦
哪怕不造反,要是皇帝跟這樣既忠心、又能打,手里還有兵權的大將勾搭上,會不會一下子腰桿就硬起來,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啊
如此想來,簡直太可怕了……
為了避免想象中的畫面變?yōu)楝F(xiàn)實,文官集團中的急先鋒——科道官出動了。
于是在南兵北調(diào)的途中,福建巡按杜化中上本彈劾戚家軍參將王如龍、游擊將軍金科、都司僉書朱玨三人貪贓枉法、行賄鉆營等事。
按照規(guī)矩,大明朝文武官員一旦被御史彈劾,無論官位高低,都必須立即停職在家,等待朝廷進一步調(diào)查。
結(jié)果都察院會同兵部,從去歲查到今年,非但依然沒給出個明確的說法,反而又將戚繼光的副將胡守仁牽扯進去了。說他招權納賄、奔走游說,試圖為三人脫罪。
戚繼光這下坐不住了,因為指使胡守仁這么干的,正是他這位戚家軍的帶頭大哥。
眼看再不出大招,就要被人一鍋端了,戚繼光只好親自跑進城,來張居正府上來求大腿幫忙了。
對了,張居正入閣后,分管的便是兵部。
~~
此時的戚繼光憂讒畏譏、滿心惶惑,已經(jīng)完全沒了當初北上時的意氣風發(fā)。
說他刻意也好、真被文官整怕了也罷,總之如今的戚大帥實在是太謹小慎微了。
平時他去兵部辦事,跟那些主事乃至書辦都稱兄道弟、折節(jié)下交。
此刻,面對著一個能在靈濟宮開講、教出五名進士的科學創(chuàng)始人,戚繼光很自覺的便將姿態(tài)擺的極低極低……
趙昊對此很不好受,但雙方第一次見面還能說什么呢也只能用更客氣的態(tài)度,來寬慰飽受不公的戚大帥了。
幸好此時,府上門子回來,對戚繼光道："戚將軍,我家相公有請。"
又對趙昊道："請公子稍候。"
"無妨。"趙昊點點頭,總要講個先來后到。
何況是讓戚將軍先來,本公子愿意。
待到戚繼光跟著門房進去,趙昊便在剛才他坐的那把椅子上坐下。
嗯,本公子也是跟戚將軍有一腚交情的人兒了。
正暗自舒爽時,卻見高武跪在了自己面前,低頭悶聲道：
"公子,咱剛才……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