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道神識非常渺微,也非常強大。
只有強大有若滄海的精神力量,才能把一道神識壓縮成如此微小的片段,以視線為橋,悄無聲息送進別人的身體。
這道神識片段沒有攜帶任何氣息,仿佛是最純粹的玉片,干凈異常。
哪怕是修道者每天坐照自觀,也無法發(fā)現(xiàn)。
這道神識片段,隨著他的經(jīng)脈悄然行走,已然來到他的識海,然后悄悄落在了道樹之上。
井九生出一抹警意。
他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。
這是他再次踏入道河以來,面臨的最危險的局面,甚至遠勝景陽假洞府開啟、昔來峰主方景天發(fā)現(xiàn)他的那一刻。
這道神識片段看似沒有惡意,但隨時可能發(fā)生變化,可以輕而易舉地污染道樹、損傷劍丸,在他完全沒有發(fā)現(xiàn)的時候悄然滯礙他的修行,甚至可能動搖他的道心,在最關鍵的決戰(zhàn)時刻影響他的狀態(tài)……卻依然不讓他發(fā)現(xiàn)。
最令井九感到警惕的是,這道神識片段如果停留在自己的身體里,很有可能發(fā)現(xiàn)他的秘密。
不愧是天近人,這種手段著實已經(jīng)稱得上是神鬼莫測。
如果他用這種手段對付旁人,不要說洛淮南與趙臘月,就連青山宗、中州派的那些長老、甚至果成寺的高僧都可能著道。
不過即便是天近人,用這樣的手段也必然消耗極多的神識,付出極大的代價,輕易絕對不會使用。
井九再次確信,他見自己必然是受人所托。
問題是,那個人是誰方景天西來還是他最警惕的……師兄
如果換作以前,井九應該會直接問出這個問題,或者把那道神識片段留在體內(nèi),佯作不知以為后手,但現(xiàn)在不行。
在極短的時間里,他便做了三次推演計算,確認那樣太過危險。
他現(xiàn)在的境界修為還是太低,不能留此大患在體內(nèi)。
心意定。
劍意起。
井九眼神微凝,一道寒光閃過。
他身體里的劍丸驟然散開,化作三百余道劍意,向著那道神識片段斬去。
時間恢復流速。
空間回復正常。
焚香生出的白煙彌散開來。
被風卷起的花瓣落在窗欞,發(fā)出輕微的聲音。
在無法聽到的地方,劍風呼嘯,雷聲大作。
在無法看到的地方,那三百余道劍意直接把那道神識片段碎成了雪般的細屑。
一道無形的雷霆隨神識而落,將那些碎屑轟至無形。
……
……
狂風呼嘯。
白發(fā)飄舞。
天近人的身體顫抖起來,臉色蒼白,顯得極其痛苦。
那道無形雷聲響起的同時,他再也支持不住,發(fā)出一聲悶哼,唇角溢出鮮血。
……
……
"你究竟是誰"
天近人用瞎了的眼睛盯著井九,聲音里滿是震驚與疑問。
"我說過,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承受不住。"
井九伸手從桌上拿起一疊白紙,向著庵外走去。
門啟,天光落在他的臉上。
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。hh