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忍不住要殺,也切莫不能讓人發(fā)現(xiàn)。
十六個青壯,聽得臉色漲紅。
套三架車,陳盛你帶一隊,黑夫你帶一隊,余下的跟著本東家,我等出城暫避,過了抓壯丁的風頭,再回莊子。
且記,若非到必要時刻,不得動刀。
十幾人聚在一起,目標顯然會太大,既然是避壯丁,總該安全為上。
男人都走了,徐牧不放心莊子。
長弓,你留在莊子里。
弓狗生來彷徨,是個小駝子,抓壯丁的都尉,定然也不會有興致。
但雖然有弓狗在,還是勢單力薄看些,要是有人趁機發(fā)難,情況會很不妙。若是早知抓壯丁的事情,該讓周福帶著些人去長陽的。
東家,不如租一艘坊船。坊船便停在徐家莊周圍,左右都隔著水,當不會有什么事情。黑夫建議道。
這主意不錯。
徐牧微微緩了神色,黑夫,貴一些也無妨,你喊了坊船后,便馬上渡著四槳船過岸,切記小心一些。
東家放心。接過銀袋,黑夫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。
徐牧不耐地揉著額頭,想著還要交待的事情。
千穿萬穿,穿了個爛瘡王朝。
長弓,或許有人會打莊子,先不要管,你也一同上坊船。
莊子爛了能補,人卻不能死。
弓狗頓了頓,僅有的一只眼睛,微微發(fā)了紅,又不善辭,只得再度跪下,沖著徐牧重重磕了頭。
等會先把貴重些的家什,搬到坊船上。地窖里的蒸餾物件,也一同打碎了,莫讓人發(fā)現(xiàn)痕跡。
頓住聲音,徐牧抬起了頭。在他的面前,一張張熟悉的臉龐。除了司虎和老秀才之外,都顯露出惴惴不安。
自邊關(guān)入內(nèi)城,雖然有了起勢的機會,但生活,還是一如既往的茍且。
大紀朝像染了頑疾,生了膿瘡,割了一個,又會長出一個,哪怕把身子都割爛了,還是長得不停。
心底一聲嘆息,徐牧往前看去。
人群中間的姜采薇,沖著他,努力堆出微笑的神色。
徐郎放心,我留在這里,便會替你守住家業(yè),看住莊人。
我會蒸好魚湯,溫好熱酒,等徐郎回家。
徐牧聽得心頭發(fā)澀。
他不懂煽情,做不出相顧無千行淚,或者無語凝噎的姿態(tài),喜歡就是喜歡,不喜歡就是不喜歡。
幾步上前,當著諸多莊人的面,徐牧把姜采薇瘦弱的身子,抱入了懷里。
姜采薇輕柔地抬起手,也把徐牧緊緊抱住。
稍息,徐牧回了手。
命運像一艘沉船,搖搖欲墜。偏偏是小婢妻的溫暖,填滿了整個黑暗世道的兵荒馬亂。
徐郎,且去。姜采薇堅毅著臉色。
我等恭候東家。
姜采薇后頭,二十余個婦孺老弱,齊齊高喊。
徐牧轉(zhuǎn)了身,憤怒地一招撥千山,長劍蕩出,斬了小半截的木椅。
片刻,握住流血的虎口,徐牧冷靜了臉色,帶著十六個青壯,沉沉踏步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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