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卿上一次回朔陽,已在撥云院住過一晚,倒沒有覺得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。
春桃將白卿用慣了的青花繪纏枝蓮的茶具擺放在圓桌上,回頭見自家姑娘正倚在姜黃色的雙福如意團枕上看書,挑起竹簾岀去吩咐在院子里灑掃的仆婦聲音再輕些。
佟嬤嬤跨入撥云院,匆匆打簾進入上房,對白卿行禮:大姑娘,人來了……
佟嬤嬤說的是白卿平。
她放下手中書本:我過去見見。
老奴伺候姑娘更衣。佟嬤嬤轉(zhuǎn)身準備去拿衣裳。
不必了,就這樣……她說。
白卿平坐在正廳之中,頗為不安,不知白卿單獨將他喚過來有什么安排,但他知道這或許是因為他出于愧疚安頓了啞娘,讓白卿看到了他與白氏宗族之人相比尚存良善。
可他……并非做了什么值得褒獎贊賞之事,他只是做了一個普通人應(yīng)該做的。
因為明白這些,白卿平內(nèi)心才更加惶惶不安,明白白卿對白氏宗族有多失望。
余光看到一身利落裝束的白卿跨入門檻,白卿稍有錯愕之后,忙站起身朝白卿行禮:見過郡主。
今日的白卿同他之前見到的不同,上一次白卿全副郡主車駕回來,衣著光鮮隆重,與大都城那些高高在上的千金一般出入由婢女扶著,可大概是因為白卿出入沙場的緣故,身上那股子英氣和殺伐之氣讓人畏懼,他以為那便是白卿。
而此刻,白卿穿著最利落普通的衣衫,白卿平才明白什么叫做殺伐之氣,明明眉目平和,威勢感卻讓人心頭生懼。
不必多禮,坐……
見白卿直徑走至主位上坐下,白卿平這才緊緊拽著衣角,拘謹落座。
關(guān)于練兵剿匪之事,太子和當(dāng)今圣上已經(jīng)知道,亦會讓當(dāng)度父母官來協(xié)助白氏來完成,有關(guān)征人之事你有什么想法
婢女端著黑漆描金的黑色方盤,邁著碎步輕手輕腳上了茶,匆匆退下。
不敢欺瞞郡主,對于練兵征人一事,白氏族人皆以為是郡主回來之后主持,故而一直在靜候吩咐。白卿平回話時略有些緊張。
我問得不是白氏族人,是你的想法……
白卿平抬頭,正對上白卿幽邃又平靜的雙眸:郡主的意思,是這件事交給我來做可是我年紀尚輕,會不會做不好……
大都白家十歲兒郎都已經(jīng)奔赴戰(zhàn)場了,你還小嗎白卿語氣不急不緩。
盡管白卿同他說話時并無高高在上,可大約是白氏宗族錯事做的太多,白卿平只覺在白卿面前抬不起頭來:白卿平慚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