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夫躺在墊了破褥的木床上,眼色里滿是痛苦。那一劍,似是故意所為,繞著他大半個腰,割裂了半寸的膚肉,割到了骨。
死又死不得,活又活不成。
小東家,我要死了的……黑夫聲音嘶啞。
徐牧停在床前,把眉頭緊緊皺住。古時并沒有傷口縫合的手段,這等割裂的大傷口,只能用草藥熱敷,旨在加速傷口愈合。
但傷口割裂太大的話,徒勞無益。
所以,黑夫才會這么絕望,只以為自己必死。
小東家,你救救我當家的!屋子里,一個又黑又瘦的婦人,幾步跪在徐牧面前。
徐牧抬了手,將婦人扶起來。
救人的辦法,他是有的。不過,屋子外頭的情況,似乎是不對了。
弓狗警哨的咕聲,已經(jīng)響了三輪。
……
夜幕下,一襲騎馬官差來回奔襲,沿著東坊的街口,不時長聲高喊。
今日東坊宵禁,所有人等,不得隨意出戶!違者以盜火罪論處!
東坊宵禁!不得出戶!
一個個原本在屋前納涼的人影,匆匆收了板凳,轉身往里走,將搖搖晃晃的木門,嘭的一聲關上。
閑逛的行人,開始加速狂奔。
面販壓了攤,幾下挑在肩上。花娘拾起掉地的手帕,躲入樓閣。
列位,我家府臺說,僅此一次。一個大吏將鼓鼓的銀袋,收入懷里,聲音沉沉開口。
爾等須知,這等事情鬧上去,列位都有災禍。
四大戶的幾個管事人,盡皆點了點頭,目送著官坊的大吏走遠。
加上黑燕子的酬金,共一千兩的銀子,值不值當
值當。他先前酒市的訂單子,值五千兩了。再來幾回,我等要喝西北風。
此不對。我四大戶生在秀美的江南,豈會喝西北風
共七人,那便是七具尸體。
聽說是從邊關一路殺來的,不會出問題吧
有何問題終究是些上不得臺面的賤民。
盧子鐘披著大氅,站在另一邊的閣樓上,頓了一會,放肆的笑聲,驀然在夜色中,高高響起。
月光穿透黑云,鋪下一層慘白的月色,染白了整個東坊。一場宵禁,東坊宛若半個死城。
屋頂上,弓狗焦急的警哨聲,越來越響。
屋子里,徐牧將銀針捻住,放在油燈之上,來回燒了好幾番。
床上,被按著的黑夫臉色驚恐,腰間被割裂的傷口,又一下子崩開,血水泊泊流出。
小東家,外頭有官差喊街,今夜宵禁。一個東坊棍夫,從門外探頭而入,聲音發(fā)顫。
徐牧皺住眉頭。
陳盛,外頭有幾人。
共十二個東坊棍夫,都是相熟的伙計。
如今是什么時辰
子時。
徐牧收了聲音,捻住帶線的銀針,朝著黑夫腰下的傷口,驀的出手。滾燙的銀針穿過膚肉,血珠高高迸濺,咬著哨棍的黑夫,痛得眼睛爆凸而起。
司虎,提刀。
司虎起了身,將腰間的樸刀動怒抽出,提在手上。
長弓,敢入百步之內,直接射殺。
屋頂上,走動的腳步聲,一下子冷冷停下。
陳盛,帶著人擋在屋前,這一輪,本東家允許你們放手來殺。
徐牧沉著臉,將最后一個線頭冷冷縫上,虛弱的黑夫,已經(jīng)痛暈在床。
宵禁估計連官差都躲起來了,只等打完再出來洗地。
邊關二千里到內城,列位都是吊卵的種。我等連北狄人都能打爛,豈會怕,外頭這一些土雞瓦狗的東西!
這一夜很長,足夠打爛他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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