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。
月華如水,傾瀉在景山的古木蒼松之上,也為這里的一切披上了一層銀紗。
李向南拾級而上,走在空無一人的山道小徑之上,四下安靜如許,只有他和宋怡姐弟三人均勻的呼吸聲。
爬了一陣,李向南把背著的水壺取下來,遞給宋怡,輕聲道:“休息一會兒!”
“嗯!”
接過他的水,旋開軍綠水壺的瓶蓋,宋怡淺淺的喝了一口,白皙的臉蛋在月光下浮現(xiàn)一抹紅潤。
看到弟弟凝神聽著黑暗里的動靜,行走之間總有一手時刻探向身后,此刻也沒放松任何警惕,她先是看了看四周的黑暗,馬上便低聲問道:“子墨,聽到什么了沒?”
宋子墨搖搖頭,沒有說話,只是仰著脖子去看山巔處的幾座涼亭。
“向南,你覺得有沒有危險?”宋怡這才扭頭問道。
“你們不該來的!萬一……”李向南吸著煙有些擔憂。
“我不放心你!”宋怡搖搖頭,看了一眼自己弟弟的背影,“而且,子墨會功夫,你要相信他的身手!”
“這我不懷疑!”李向南點頭。
“其實你更傾向于對我們友好的那方慕家人?”宋怡輕聲問道。
李向南哂笑道:“如果是慕連翹那一脈的慕家人,他們不會邀請我單刀赴會,而是選擇在沒人的地方悄悄結(jié)果我!而且,出現(xiàn)任何意外,我都不會知道是誰做的!讓人送來紙條,把時間、地點、和送信的姓氏都寫出來,這就是變相的讓我放心,表現(xiàn)出了最大的誠意!否則,我大可以安排人抓住這人!”
說到這里,他扭過頭看向月光下的宋怡,坦誠道:“而且,我懷疑慕家人里一定不止兩方勢力,一定還有第三方第四方勢力,他們相互掣肘,都不太愿意讓人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行動??赡茉谒麄兛磥?,與我見面,是一件冒險的事情!”
宋怡瞇了瞇眼睛,沉思道:“也就是說,慕連翹他被槍斃,很可能也有這幾方勢力在暗中推波助瀾、博弈中和的結(jié)果!”
李向南丟了煙頭站起來,“或許,他們選擇讓一個人死掉,是作為向我證明的投誠!甚至,讓慕連翹死,才能在一片混亂和嘈雜中,靠近我,傳達出某種信息!”
宋怡瞬間頭皮發(fā)麻,驚愕道:“為了跟你談話,而讓一個人死?”
“可能吧,也許慕連翹只是恰如其分的在這個點上被抓到了!”李向南仰頭望著山巔,“只有上去了,答案才能揭曉!走吧!”
又爬了足足半個小時,在李向南汗流浹背的時候,終于到了中軸線上的高點——萬春亭。
三重檐四角攢尖頂?shù)慕Y(jié)構(gòu)在月光下更顯巍峨。
黃琉璃瓦覆蓋,綠色剪邊,檐上琉璃寶頂熠熠生輝,仿佛是古人遺落在人間的明珠。
李向南回頭望去,宋怡坐在基臺臺階上,沒再選擇跟自己上來。
宋子墨擔憂且警惕的眼神如鷹隼一樣在朝四周打探,他的唐裝長衫下擺扎進了腰里,額頭的汗液在月光下津津發(fā)亮。
月光下,故宮的輪廓清晰可見,金黃色的琉璃瓦在月光的照耀下更顯輝煌。
那巍峨的三大殿,那連綿的宮墻,都在這月夜之下顯得既莊嚴又神秘。
不愧為京華覽勝第一處!
李向南與宋怡默然對視了一眼,和宋子墨默默點了點頭,邁步上了萬春亭的臺階。
萬春亭雖為亭,卻并非四面開敞,而是采用封閉的形式,柱內(nèi)四面設(shè)槅扇門窗。
李向南繞了一圈兒,一扇門都沒有打開。
又來到萬春亭的正前方,他停住步子,朝想要抽出短刀的宋子墨搖搖頭,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門口的臺階上,從兜里摸出火機和煙,點燃了一根抽起來。
“我來了!”
他鼓動聲帶輕輕喊了一聲,在這寂靜寬曠的山巔震起即將入冬的風。
等了足足七八分鐘,李向南的一根煙抽完,也無人應(yīng)答。
他面無表情的將煙頭在鞋底踩滅,拍拍屁股就準備走人。
“為了讓慕連翹順利被斃……”
忽然一道年輕的聲音響了起來。
李向南微微有些詫異,側(cè)了側(cè)耳朵看向聲音發(fā)出的地方,那是——從萬春亭亭里傳出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