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翁書院。
九曲涼亭。
滿天星光。
一片荷塘。
一盞燈。
一壺酒。
兩個人。
兩個白發(fā)蒼蒼的老人。
其中一個老人在專心的寫字,對面的那個老人伸長了脖子在極為仔細(xì)的看著。
似乎覺得這樣看著不太舒服,于是那老人起身,坐在了寫字那個老人的右首。
他的手里還端著一杯酒。
他似乎忘記了喝酒。
他的那雙雖然眼皮有些耷拉、但依舊清亮的老眼,就連移動位置的時候也沒有離開那張紙。
他的視線似乎被那張紙上的字給粘住。
他那張清瘦的臉漸漸因?yàn)樾那榈募悠鹆艘荒t潮。
他便是文翁學(xué)宮的梅放夕梅老大儒!
身為大儒者,當(dāng)然是博學(xué)之士。
活到了他這把年紀(jì)的大儒,已極難有激動的時候。
圣學(xué)已看透。
詩詞文章也做透。
這一生也將風(fēng)流韻事玩透。
于是,他在十余年前來到了蜀州,來到了文翁書院,謝絕了蜀州士紳豪族之請當(dāng)這書院的院正,他安安心心的當(dāng)了個教習(xí)。
他潛心于在此教書育人。
將昔日走過看過的風(fēng)景,拋在了腦后。
甚至對寧國之國事,也因?yàn)樵?jīng)的傷心而不再過問。
他已隱于此。
本已波瀾不驚。
本已寒暑不浸。
但此刻,他看著正在那張紙上游走的筆,還有筆鋒所走過的痕跡,他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那早已平靜的心,居然再次激動了起來——
寫字的是昔日舊友花滿庭!
花滿庭寫的是一首詞!
詞名《破陣子!》
這是李辰安去歲中秋所做的第十六首詞!
李辰安這個名字,在去歲末就已傳入了蜀州。
正是因?yàn)樗谥星锼龅哪鞘迨琢钕然蕦⑺鉃樵娤傻脑~!
那十五首詞,甚至李辰安更早做的那些詞,凡是傳入崇慶府的,他都知道。
畢竟那樣的詩詞天下無雙。
他極為欣賞。
也極為佩服。
只是一直無法得到中秋夜李辰安所做的第十六首詞而心生遺憾,卻不料今日花滿庭來到了這里,他竟然知道那第十六首詞!
這當(dāng)然又是一首絕佳之詞。
醉里挑燈看劍,
夢回吹角連營。
八百里分麾下炙,
五十弦翻塞外聲。
沙場秋點(diǎn)兵。
那年僅十八歲的少年,他竟然寫出了如此鏗鏘豪邁的詞來,這令梅放夕實(shí)在有些難以置信。
卻不得不信!
花滿庭寫完了這首詞,放下了手里的筆,扭頭看向了梅放夕,微微一笑:
"了卻君王天下事,贏得生前身后名,可憐白發(fā)生……這是一種壯志未酬的遺憾!"
"你現(xiàn)在明白我來這里找你是為什么了不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