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宴王妃。"秦歸明垂眸,微微點頭。
"秦郎。"封熙柔從他身后過來了,一手輕搭在他的胳膊上,朝顧傾顏看了過來。
他二人總是形影不離,以前覺得感情十分要好,但今日看著卻覺得封熙柔對他簡直有點魔障了。
"宴王妃來上課么"封熙柔看到顧傾顏,猶豫一下,溫溫柔柔地朝她笑了笑:"我今日也是來上課的,宴王妃切莫嫌我笨拙才是。"
"五公主重。"顧傾顏頷首,轉(zhuǎn)身牽起了齊粉青的小手,慢步往課堂里走去。
齊粉青沒想到顧傾顏會牽自己,本來是想甩開的,但很快又覺得她的手不一樣,手指腹硬硬的,于是忍不住把她的手給舉到眼前,好奇地問道:"宴王妃你的手為什么這樣"
眾女子都過來看,只見顧傾顏的指腹和手掌上都有硬硬的繭。
"這叫繭子。"顧傾顏溫柔地說道:"普通人家的女孩兒,尤其是農(nóng)家女不僅要做女紅,進廚房,有些還要下地種田,進河打魚。做的活多了,手里就會生繭子。"
"你好歹也是五品官家的女兒,怎么會做這么活"齊粉青訝然地問道。
"因為想自己掙點銀子。"顧傾顏笑笑,平靜地說道:"諸位小姐都是天生驕子,不必嘗到這民間之苦,挺好的。"
"奇怪,你又要念書,又要做活,什么時候睡覺呢"齊粉青更好奇了。
顧傾顏覺得好笑,但這笑不是鄙夷的,而是覺得這姑娘天真。這是個真正的嬌嬌女,只怕帕子都沒親自洗過一次吧。
"每天十二個時辰,睡兩三個時辰就足夠了,其余的時間安排妥當(dāng),就能做很多事。"
"那可不行,一天十二個時辰,我得睡十個時辰,還有兩個時辰用來玩。你不知道,我娘非讓我來念書,我都頭疼死了。"齊粉青拍著額頭,懊惱地說道。
顧傾顏又笑了,她松開齊粉青的手,讓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,隨手從課臺上拿了本詩集出來,隨意挑了一首念道:"獨坐幽篁里,彈琴復(fù)長嘯。深林人不知,明月來相照。"
"這些詩我們都讀過,沒什么意思。"這時齊侍郎家的小姐開口了。
顧傾顏放下書,輕輕點頭:"我十二歲時第一次隨父親去外地尋找古書。途中遇到一陣大雨,馬車陷入泥濘中,不得前行。于是只好下了馬車,徒步往前。我們走了一個時辰,迷路了。當(dāng)時滿眼都是墨綠的大山,往前看不到盡頭,往后,那山道盤旋彎折,影影綽綽好像有無數(shù)山中獸在看著我們。"
課堂里漸漸安靜下來,一群姑娘托著腮,靜靜地聽她講故事。
"當(dāng)時山間小道的泥巴已經(jīng)到了我小腿肚子上,一腳踩進去,再拔出來,鞋襪都沒了。再往前踏出一腳,再拔出來,裙子變成了泥巴裙,有百斤重。就這樣沒頭沒腦地走……走到我快哭了,爹爹突然就念了這首詩。當(dāng)時雨停了,風(fēng)里全是泥和青草的氣味,有點土腥味,再往前走,便是花香和竹子清新的氣味。一彎彎月掛在竹子上頭,搖搖晃晃的,好像我一伸手就能抓到它。你們知道嗎,天上真的掉了彎月亮給我!"
"不可能!"劉粉青用力搖頭,腮幫子上的肉肉跟著甩。
"真的,一只山雀叼了片竹葉丟給我,巧的是那竹子中間被它啄出一道彎,對著月光能灑下萬千亮光雨點,煞是好看。后來我攢了點銀子,就打了枚竹葉月亮墜子,一直戴著。"
"那墜子呢"齊粉青興奮地問道:"讓我瞧瞧。"
"沒了。"顧傾顏笑笑。秦歸明當(dāng)年穿著單薄的衣裳坐在屋里看書,她當(dāng)?shù)魤嬜咏o他置辦了一身棉襖。
"弄丟了真可惜。"齊粉青眨巴眼睛,又嚷道:"再講一個吧。"顧傾顏走過去,輕拍她的腦袋:"明天繼續(xù)。今日的課業(yè)是,把我剛剛說的寫成一首詩,明日給我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