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?!弊蟊坌渥涌帐幨幍睦隙吐暤溃骸拔衣犝f,在地下,關(guān)于地面上的一切消息都是嚴(yán)格封鎖的。”
“我知道啊?!贝笠履腥它c點頭,“小保羅先生上次代表x先生來的時候說過,濟世會生怕外面海水已經(jīng)褪去、冰雪已經(jīng)消融的事情被里面的人知道。就算是出來挖掘資源的車隊成員,回去之后也會被封閉管控在住處,不許外出,不許和任何人聯(lián)系?!?
“對?!崩隙c點頭:“但x先生卻能在第一時間知道消息,甚至知道有人即將出發(fā)來收拾我們?!?
“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?”
“x先生,很可能是濟世會成員!”
“怎么可能……”大衣男人愣了一下,他無數(shù)次推測過x先生的身份,盡管已經(jīng)將對方的身份想的足夠大的,但他從未考慮過對方會是該死的濟世會成員!
哪怕獨臂男子的猜測有理有據(jù),他依舊不敢相信:“濟世會成員怎么會幫我們,那些自私的家伙恨不得我們死干凈,生怕我們會對地下的人通風(fēng)報信,他們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一定是這樣,不然十五分鐘之前的消息,他怎么會知道?甚至連濟世會的決定都知道!這種消息,就連奉命出來的軍官都不會提前知道!”老二沉聲道:“如果他們剛獲得消息,我們就逃了,那這就太巧合了……他們絕對會想到,有人走漏了消息!”
“濟世會成員就那么幾個,只要查……x先生會有極大的危險!”
此話一出,大衣男人愣住了。
“我們?nèi)绻幼?,會讓x先生陷入危險?”他表情不斷抽搐,眼神糾結(jié)起來:“可如果不逃走,我們都會……”
獨臂男人看向眼前的聚居點,看著那些慌亂收拾的人們,低聲道:“我知道我們發(fā)展到現(xiàn)在很不容易,但如果沒有x先生,我們早就死在了漫長的冬天?!?
“甚至我聽說,x先生麾下不只是我們這一個蟻巢。小保羅先生告訴過我,x先生支持了上百個蟻巢。有的蟻巢甚至有上萬人!”
“x先生,不只是我們的希望,更是所有人的希望!如果x先生出了什么事情,以后就沒人會提前告訴我們?nèi)ツ睦锒惚苜Y源車隊,所有蟻巢都會被陸續(xù)發(fā)現(xiàn)……”
“他是所有跟我們一樣的人的希望!”
“生命沒有貴賤,x先生并不比我們高貴!但生命有重量,承載了那么多人希望的他,比我們更加沉重!”
老二目光炯炯的看著男人,壓低的聲音中滿是堅定!
“我懂你的意思?!蹦腥四抗鈴?fù)雜的看著那些慌亂搬運,準(zhǔn)備離開的人群,低聲道:“可是這么多人……”
“這些人,可都是在冰天雪地里和我們一起走出來的。尤其是那兩個昨天剛出生的孩子……”他掃視著那些面容枯黃,臉上卻洋溢著希望的面容。
這些人都是相依為命度過了凜冬的居民。
就在昨晚,大家沒有按時撤離,而是聚在一起焦急等待,當(dāng)啼哭聲想起的時候,大家在這艱難地生活中第一次舉行了聚餐,雖然品嘗的都是不怎么美味的食物,但卻都是他們親手耕耘收獲的。
大家疲憊的臉上在火光下露出了笑容,不光是因為第一次的豐收,更是因為就在昨晚,他們這個聚居點有兩個孩子誕生了。
自從漫長的凜冬開始,他們已經(jīng)兩年沒有了新生兒出現(xiàn)。
甚至有人說,漫長的低溫已經(jīng)讓人類無法生育,直至這兩個孩子的出現(xiàn)。
昨晚所有人都排著隊去看剛出生的孩子,甚至不敢大聲說話,生怕打擾了那兩個孩子。
他們看到了希望,畢竟只要這么下去,他們會越來越壯大,甚至有朝一日攻入那拋棄了他們的避難所,進入那絕對安全的地方。
但沒想到……
“你的意思是,所有人都不能逃走嗎?”老大緩緩嘆道。
“對!”
“我們可以選擇逃走,我們可以茍活,但卻會親手將我們的希望扼殺,我們注定會死去?!?
“但我們?nèi)绻廊?,我們卻依舊有著希望……如我們這般的人,他們依舊會活著,我們依舊會活著!”
“艱難活著的我們,和其他蟻巢有什么區(qū)別嗎?”
“螞蟻是殺不完的!”
“我曾想過,我們這么低賤的人,這么艱難的活下去,到底有什么意義,現(xiàn)在我明白了,或許有一些真正偉大的事情正等著我們?nèi)プ觯 ?
男人沉默許久:“那……我們不走了?”
“不光是不走!如果他們來消滅我們,肯定也會抓一些俘虜!”老二眼神狠辣而又悲痛,“我不敢保證,我們這個蟻巢的所有螞蟻都會對那位蟻王的存在守口如瓶!”
“你是說……”大衣男人聲音干澀。
“我們不光不能逃走!”老二輕聲道:“我們更要自己消滅自己!”
“或許現(xiàn)在還有人在遠(yuǎn)遠(yuǎn)觀察著我們,我們要讓觀察我們的人看到我們因為內(nèi)亂而自相殘殺,看到我們已經(jīng)滿地尸體!”
“他們不會懷疑有人通風(fēng)報信,因為沒人會通風(fēng)報信來讓我們?nèi)克廊?!?
“我們也不會有人出賣x先生,因為沒人會活下來!”
大衣男人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點發(fā)展起來的蟻巢,他曾因為每個成員的加入而開心,曾因為一口井的挖掘成功而淚流滿面,曾為了每一袋收割回來的糧食而漏出笑容。
這里是他的家,是每個微不足道的螞蟻的家。
只是沒想到……
“今天,一切都要消失了?!蹦腥藝@了口氣。
“這些不會消失,我們雖然死去,但我們捍衛(wèi)的希望還在。那些更多的蟻巢還如我們一般努力活著?!崩隙托Φ溃骸叭绻幸惶?,我們真的成功了,人類的歷史上不會有我們的名字,但我們無處不在!”
“因為我們是螞蟻,低賤的螞蟻從不會被消滅!”
“蟻族,從來不會因為一個蟻巢被頑皮的孩子挖出而被消滅!你不是說過嗎,我們想在這里活下去,就必須像螞蟻一樣!”
男人沉默許久,嘆道:“這件事交給你吧。我會把人群集中起來?!?
“放心,借著為了安全轉(zhuǎn)移為借口,我會把所有人的武器收繳起來……我負(fù)責(zé)的護衛(wèi)隊,里面至少有一百人會追隨我。我會跟他們講明白,我會把武器發(fā)放給他們?!?
“至于那三個成神者……有兩個或許會有自己的想法,沒事的,我一會兒就去請他們兩個喝幾杯。就算毒不死,也能讓他們無比虛弱?!?
“老大,你只需要把所有人集中起來?!?
“剩下的交給我!”
大衣男人沉默許久,“但孩子和婦女……”
此話一出,眼神堅定的老二也有了片刻的遲疑。
“那兩個孩子……他們昨晚一直沒出過帳篷,那些資源隊昨天暗中觀察我們,但應(yīng)該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我們這個蟻巢有了兩個孩子?!?
“至于女人,有一些也是懷了孕的……她們也是我們的希望……這么多尸體里,少一些也看不出來?!?
“可以讓她們逃離?!?
“但剩下的女人還是要留下,因為這么多尸體,不能沒有男人。”
“我老婆……我不是不愛我老婆,但她……就別走了?!崩隙抗鈴?fù)雜的看著遠(yuǎn)處一個身材干瘦,但依舊在努力幫忙搬東西的女人。
“好?!崩洗簏c點頭,
他走向帳篷外,不知道是什么表情,努力擠出一個笑容,大聲道:“各位,都過來一下!”
很快,三千個神色慌張的人聚集在一起。
“老大,不是要搬運嗎?”
“你還有什么事要吩咐嗎!”
男人沒有說話,而是開口道:“你,你,抱著你們的孩子,出來!”
“所有孕婦,出來!”
兩個抱著嬰兒的女人,還有二十多個女人神色迷茫的走了出來。
“你們往那里走,去山后面,不管發(fā)生什么,不許回頭!”
有人疑問,男人只是沉聲道:“你們就不必搬運東西了,你們懷孕或者剛生產(chǎn)完,體力不行,更需要休息?!?
“你們提前出發(fā),到那里休息,大部隊很快就搬上東西去找你們?!?
男人在蟻巢很有威望,二十八個女人離開人群,往哪里走去。
有女人回頭,笑著呼喊道:“老公,我先把昨晚給寶寶織的衣服帶上,你把剩下的東西都帶上,我在前面等你!”
“親愛的,快點收拾,快點來找我!”
“我還是覺得我們的孩子叫布比·亞歷山大更好,什么勞倫斯,那都像是一個女生名字了!”
她們還不知道接下來要發(fā)生什么事情,甚至有的在告別時還在討論未出生的孩子的名字。
她們的丈夫紛紛報以幸福的微笑。
待到孕婦們離開,眾人低聲道:“老大考慮真周到啊?!?
“是啊,讓孕婦先去前面等我們吧?!?
“老大,我們繼續(xù)回去收拾東西了啊,時間挺急的?!?
站在高處的男人看著孕婦們漸漸走遠(yuǎn),忽然笑道:“各位,我們那里也不去了?!?
“什么?”
“搞什么!老大,你……”
忽然。
“踏?!?
“踏?!?
人群四面八方,有一個個漢子持著槍走來,背后甚至還都背著兩把備用的槍。
槍口直指人群!
他們表情復(fù)雜,像是在微笑,又像是在哭泣。
為首的獨臂男人端著一把粗制濫造的ak,大聲道:“檢查子彈,開保險!上膛!”
“嘩啦啦!”
清脆的扳機聲中。
這些在神明降臨前大半是退伍老兵的護衛(wèi)隊成員紛紛上膛!
他們是護衛(wèi)蟻巢的兵蟻,恰如兵蟻展露獠牙。
“你們干什么!”
“海登,你瘋了嗎!你拿槍對著我們做什么!”
“老公,你干什么,你怎么拿槍對著我!”
“哥哥,你瘋了嗎?你拿著槍干什么!”
“老大,海登要奪權(quán)!”
人群瞬間驚慌起來。
“各位,海登不是要奪權(quán)?!贝笠履腥藦?fù)雜的笑了笑:“這是我和他共同決定的?!?
“什么?”
“老大,你在搞什么!”
大衣男人笑道:“為了x先生,我們不能逃走?!?
“那會讓x先生陷入危險,那會讓所有蟻巢失去希望!”
“各位?!?
“我們必須留下?!?
“但為了保密,各位只能留下尸體!”
“我們會死去,但我們不會死去!因為我們留下的希望會讓更多的蟻巢活下去!”
一時間。
有人目光恍然,低聲道:“這樣嗎……為了x先生,為了希望……”
有人痛哭流涕,嚇得跌坐在原地。
有人勃然大怒:“老子才不死!什么x先生,老子要活著!”
說著,一個男人朝外跑去,大聲喊道:“哥,掩護我出去!”
然而。
面前持槍的男人嘆了口氣,扣動扳機。
“亢!”
那逃走的男人直接倒在地上,他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那個持槍的男人,吐著血沫,瞪大眼睛:“哥,為什么,我們明明是兄弟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