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9章最后的晚宴

“籍**會在晚宴上動手？”在聽到冉明如此說的時候，尚書令王簡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。這種不可思議的神色在王簡的臉上一閃而逝，他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，繼莞爾笑道：“陛下，若是如此則叛亂必平，我等應該早做準備，負責籌備善后的事情。”

而御史大夫這才感覺到冉明的可怕之處，作為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，在漢代其實就是副丞相，一旦丞相出現(xiàn)空缺，他就可以頂替上去。然而，晉朝改制，篡改了曹魏的政權不說，官制也更改了很多。像御史大夫，就改為了大司空。同時也相當于宋朝的御史中丞，明朝的都察院。王寧作為原司空條攸的接任者，能力肯定得到了冉閔的認可。作為太原王氏子弟，王寧不僅熟悉經(jīng)學，而且對軍國大事皆有涉獵，這同時也是冉閔為冉明準備的丞相人選。只是冉閔卻不知道，冉明早已有了丞相的人員，那是他的心腹王猛。現(xiàn)在冉明晉升王猛為散騎常侍（常侍皇帝左右，為皇帝的顧問。）可是中書納，就是掌起草詔令、侍從、宣旨、勞問、接納上奏文表，兼管中書省事務。也是中書侍中的副手，只要是明眼人就可以看到王猛的前途不可限量。

王寧雖然知道冉明更中意王猛，可是他卻不服氣。自古以來，文無第一，武無第二，他是太原王氏培養(yǎng)的優(yōu)秀子弟，無論是行軍布陣，治政民生、河山圖計各方都有涉獵。況且王寧異?？炭?，學習勤奮。目前他仍堅持讀書每天至少兩個時辰，讀書四個小時肯定不算多，可是難就難在王寧自十五歲以來，二十五載風雨無阻，在這種堅持不懈的努力下，庸人也能成材，更何況王寧也不差。

從冉明自信的話語，王寧隱隱約約猜測到了冉明的真正用意。征南將軍石越目前駐扎在揚州，征南大軍就是懸在石越頭上的一柄利刃，只要冉明成功平定冉智之亂，石越后方無憂，他就會大舉揮兵直進，失去冉智在后方的牽制，南晉則孤立無援。同樣，鎮(zhèn)南將軍張溫部與鎮(zhèn)西將軍謝艾部南北夾擊桓溫，巴蜀攻復在既，大魏有望在年內(nèi)實現(xiàn)天下一統(tǒng)。

不過，這個時候，王寧的問題來了。王猛有守鄴平叛之功，升遷再所難免，可是自己跟隨冉明南下，寸功未立，這個準丞相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。反而王猛因守鄴之功，聲望急劇飆升。這在意料之中，但是王寧卻不甘心失敗。同時王猛的表現(xiàn)，也激起了王寧的雄心。雖然事情無法挽回，可是王寧卻想在這其中分一杯羹。

現(xiàn)在冉明設計這個龐大的計劃，其實也是和冉明無法掌握局勢有關。從東漢以至魏晉最基本的統(tǒng)治勢力是地方大族，由地方大族中孕育出來的兩類人物構(gòu)成統(tǒng)治階級中的當權分子。一是以強宗豪族為核心的地方武裝集團，就是堡塢主，當西晉末亂時，這種地方武裝在北方普遍建立；二是具有高度文化水平，熟諳封建統(tǒng)治術的士大夫。二者也常常合而為一，即以士大夫而兼為堡塢之主，例如東晉前太尉南昌郡縣郗鑒便是。當然魏國鎮(zhèn)國將軍蘇林其實也是這類人。

世家大族，大體可以劃分為兩類不同形態(tài)，即以宗族為根基、以武力為特征的地方豪族，和以官宦為標識，以文化為特征的名家大姓。一般說來，地方豪族大多掌握著一定數(shù)量的依附人口，擁有一定規(guī)模的宗族武裝，在地方保持著一定的社會影響力。除個別成員外，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或居鄉(xiāng)為豪，或出任縣令、郡守等地方官吏以及主簿、功曹等地方屬佐，其家族成員一般不具備較高的文化素質(zhì)，多以武干見長，因豪俠知名。由于宗族和地域的限制，他們的勢力多局促于本貫，尚未突破鄉(xiāng)里的界限。北魏初年活躍于舊燕故地的“群盜”、北魏后期的青齊諸豪，多屬于這一類型。

這是這個社會上最不穩(wěn)定的因素之一，有道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?？墒怯斜袑⒂胁壳透接沟暮缽妳s不一樣了，他們的危害更大。例如這次冉智叛亂，河東薛氏薛強投靠冉智，僅薛強一人之力就在河東招募河東健卒八千余人，這還是因為冉明在抽調(diào)河東郡一個半曲守備軍的情況下，如果冉明不調(diào)這些青壯，薛強能得到的青壯則更多。

在這個情況下，王寧感覺自己的機會到了。他雖然熟悉軍事，但是論起打仗的水平，也基本上馬馬虎虎可以湊合，可是論政治手段和心機，卻不是一般人可比的。王寧突然打斷正在向冉明諫的王簡的話，而高聲問道：“敢問陛下，王尚書，天下迷亂之久，諸胡諸候并起，百姓流離失所，如今大魏卻不能統(tǒng)一天下，何以至此？”

冉明猛然一愣，他沒有想到王寧會在這個時節(jié)上提出這個問題。對于這個問題，其實冉明早就有了答案。不過冉明卻想聽聽王寧會有什么高見。

冉明笑道：“看德和（王寧的表字）成竹在胸，應早有答案?！?

“回稟陛下，然也！”王寧道：“天下大亂之因，究其根本在于人心散亂，人心不思晉而至諸藩割據(jù)，群豪并起。內(nèi)戰(zhàn)猶酣，給諸胡可趁之機。而解救之法，當在穩(wěn)定人心，只要重振大魏國漢室威名，天下自當重新大治！臣懇請陛下重啟太學，置明師以養(yǎng)天下之士，以安天下人心?！?

冉明聽了這個說法其實很想笑？不過他卻要顧及王寧的面子，就辯駁道：“那以德和所，當年周得天下，周公作禮樂，天下大治，人心所向。若是如德和所那為何現(xiàn)在不是周天子在位，而是秦、漢、吳、蜀、晉魏諸家天子？”說完，冉明更以似笑非笑的神色盯著王寧。

“這個……”周得天下可謂名正順，而周公作禮樂，也正如冉明所，天下大治，人心所向。而至周平王東遷，踏入春秋之后，亦有數(shù)名霸主先后輔助周室，可惜最后結(jié)果享八百年國運的大周都是亡了。群豪割據(jù)、諸侯并起，天子蒙塵，現(xiàn)在的局勢與平王東遷之后的周室何其相似。這一刻，王寧忽然覺得，自己所學的知識，人生的理念，忽然間變得那么的不真實。

看著王寧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，冉明也沒有為難他道：“人心只是虛無的東西，百姓所依者，無非衣食而，若百姓能豐衣足食，自然可以像管子所“倉稟實而知禮節(jié)，衣食足而知榮辱”。教化萬民必有一個前提條件，那就是豐衣足食，若是連吃不上飯，衣不遮體何來禮節(jié)人心？朕非是不愿意教化萬民，安定人心。朕亦知置名師以養(yǎng)天下之士安天下之心的益處，奈何萬金易得，名師難求。”

王寧道：“臣向陛下舉薦一名師，山陽王氏，名劭，字敬祖。乃名士輔嗣公（既王弼，經(jīng)學家、哲學家，南北時期玄學代表之一）從弟王慧之七世孫。家學淵源，師事王聰，學《毛詩》、《尚書》、《禮記》以及《周易注》、《周易略例》及《老子注》、《老子指略》。敬祖公在其鄉(xiāng)東陽開設東陽書院，教授門徒二十余年，傳鄭玄所注《周易》及《尚書》，海內(nèi)莫不宗仰。撰《春秋義章》（今已遺失）三十卷。”

冉明聽到王劭這個名字感覺不是很熟悉，不像后世聽到南**時期的名士劉琰（謝安的妻兄）、孫綽、王羲之之流，可是聽在王簡耳卻不一樣了。在南**時期的南方東晉執(zhí)行的是九品官人法，可是北方胡地卻體制龐雜，任為官員幾乎率性而為。石虎初聞王劭，親下征微令。所謂"征徵辟"，就是征召名望顯赫的人士出來做官，皇帝征召稱"征"，官府征召稱"辟"。征辟是中國漢代擢用人才的一種制度，主要包括皇帝征聘和公府、州郡辟除兩種方式。又稱"辟除"。以石虎那個殘暴的脾氣，誰敢忤逆他？然而，王劭卻不，石虎連征不就，怒而派兵擒拿王劭。王劭逃走了，逃到了一座石橋下，他用一塊木塊放在橋墩處，然后坐在上面。石虎擒拿王劭無果，天竺僧人佛圖澄因數(shù)次預成敗有效而獲敬重。佛圖澄這個神棍預道“王敬祖此時在水上、木上、土下。石虎聽聞大喜上，水上、木上、土下這不就是一個死人嗎？朕何需跟一個死人計較？就這樣，王劭躲過石虎的追殺，從而聲名大震。

冉明知道這個時代所謂名士的狗脾氣，什么折節(jié)下交，禮賢下士都是狗屁，只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，王寧舉薦王劭，要說王劭與王寧沒有關系，打死冉明冉明也不相信這里面會沒有貓膩。不過，雖然猜測到了其中的貓膩，冉明卻沒有點破，只是道：“德和有把握請敬祖出山？”

“臣愿立軍令狀?！?

“哈哈”冉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，對于人才來說，冉明只會用其才而非其德。王劭的德行和才能如何，冉明不知道，但是能闖出如此大的名氣，至少說明王劭有相應的經(jīng)濟實力。這個時代的所謂名士，就是和后世的大v公知一樣，有一群粉絲，有人捧他。什么臥龍鳳雛得一者得天下，劉備臥龍鳳雛都得到了，卻并沒有得到真正的天下，充其量只是割據(jù)一方。至于這個王劭如何，冉明并不知道，反正是騾子是馬，牽出來溜溜就知道了。得到一個人才，是冉明的幸運，沒有得到也沒有什么損失。反正魏國也不差錢，對于那些視錢財如糞土的名士，冉明更加喜歡，既然他們喜歡虛名，冉明絕對不會介意成全他們。

此時的內(nèi)黃城原縣衙內(nèi)，正張燈結(jié)彩，而奴仆們則是忙過不停。籍破虜并沒有承辦宴席的經(jīng)驗，當然籍羆倒是有，只是不方便出面。不過卻沒有難倒籍破虜，籍破虜卻意外的采取后世那種婚宴包桌的方式，從場地設計到菜肴準備，現(xiàn)在服務，全部打包給了內(nèi)黃城的幾家酒樓。

縣衙門前終于來到了一大群戰(zhàn)馬，馬上騎士依次而下。在這個時代不是明清，這個時代的儒士還沒有沒落，至少六藝中的騎、射、書、御、禮、樂，還沒有還給孔子。無論是吳去病，還是張袆之，讓他們騎兵打仗肯定不行，可是讓他們騎馬代步，他們還是可以做到的。

這場宴會倒也不算奢侈，至少很對那些冉智軍將領的胃口。都是粗礦式的菜肴，大塊的肉，大碗的酒。

此時冉智與籍破虜并列入席，不是冉智放松警惕了，只是他實在想不到籍破虜會有暗害他的理由?，F(xiàn)在他和籍破虜就是一條線上的螞蚱，合作兩利，分則兩害。即使籍破虜拿冉智去邀功，恐怕冉明也不會放過籍破虜了。特別是冉智并沒有絕對信任籍破虜，此時冉智軍將校雖然來了一半，可是另外一半人馬卻在薛強的率領下，暗中做好了準備，一旦籍破虜異動，薛強就會發(fā)兵強攻，現(xiàn)在兵無戰(zhàn)意，將無斗志的安北軍，根本就不是冉智軍所部可以抗衡的。

冉智軍的老巢在夷州，雖然他在夷州碰壁，損失倒在可以接受之內(nèi)，他完全可以突圍而去。無論今夜籍破虜作什么打算，他冉智是必須撤退回夷州的。

現(xiàn)在冉智已經(jīng)明確告訴了所部軍隊，現(xiàn)在他們已經(jīng)失去了占據(jù)中原的機會，現(xiàn)在他冉智就是帶著他們回家。一支渴望回家的部隊，一旦爆發(fā)起來，威力是非常驚人。為了回家，冉智軍現(xiàn)在是佛擋滅佛，神擋誅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