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上氣息沉沉的,撲面而來,近在咫尺的蔣澤楓最能感受清楚這中變化,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什么情況,他心底已經(jīng)懸了起來。
“哥、哥,你別、壓著我肩膀了,疼疼疼……”
顧引舟一強硬起來,蔣澤楓便以柔制剛。
聽到他喊疼,顧引舟松開了手,蔣澤楓揉著肩頭轉(zhuǎn)過身,面前的男人眼底陰沉,唇角緊繃,整個人猶如繃到極致的一張弓。
“你想難受死我是不是?”顧引舟在他面前沉聲說,禮義廉恥尚存心中,但已搖搖欲墜。
蔣澤楓嘴快過腦子:“你說的什么話,我想你好,你好我才好,你難受,我也是難受的,哥……你難受啥?”
“你想娶媳婦兒?”顧引舟語氣不明的問。
蔣澤楓他娘是想給蔣澤楓娶個媳婦的,在她快去了的時候,顧引舟都聽她念叨過,蔣澤楓想娶媳婦,于情于理,他不該干涉。
蔣澤楓反應(yīng)過來,似乎是這件事叫顧引舟不爽了,他道:“不娶,哥,你都沒娶媳婦,我娶什么媳婦?!?
他尋思是剛才張婆婆私底下和他說的話,叫顧引舟不高興了,張婆婆和他說,顧引舟打光棍,他難不成也打一輩子光棍,這些話一下便將兩人區(qū)分開來,頗有看不上顧引舟的意思,還擔(dān)心顧引舟往后和他分家產(chǎn),讓他看緊些,說兩人到底是半途的兄弟,不比親兄弟。
顧引舟應(yīng)當也是聽得到的。
“我娶了你便娶?”
對話往奇怪的方向發(fā)展。
“哥你不想我娶,我就不娶?!笔Y澤楓說,“張婆婆說的話,聽聽就成,怎么還當真了。”
“為何不娶?”
這娶也不高興,不娶也不高興。
“哥,我只有你,你也只有我,我不會丟下你不管?!笔Y澤楓花巧語不要錢似的往外撒。
但這招對顧引舟顯然是管用的,他面色肉眼可見的緩和了些。
蔣澤楓牽起顧引舟的手,安撫的在他手背上拍了拍,“哥,你不愿意,我就不娶,我說了,要給你養(yǎng)老送終呢?!?
顧引舟垂眸,視線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,這回沒把手抽回來。
他似被順了毛。
可只有顧引舟自己知曉,他不過是暫且的把心里的那股子氣給壓了下去,那把火,遲早是要將他理智燃燒。
“你說的,你記著。”他道。
蔣澤楓摸著他的小手,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挲,分外真誠的給了承諾:“我記著。”
這事當時是這么過去了,但事后蔣澤楓越想越不對勁,無論哪處,都透著詭異,加上之前那晚顧引舟一身邪火跑去劈柴的事,也叫他聯(lián)想了起來。
先前還是幾分猜測,而現(xiàn)下越琢磨,越覺得事實就是他想的那樣。
蔣澤楓這人,有了猜測,就想證實,一整天下來,只要視野當中出現(xiàn)顧引舟的身影,他眼神就像是黏在了顧引舟身上一般,只是沒能看出個好歹。
顧引舟在那片刻的情緒波動激烈過后,又回到了隱忍不發(fā)的狀態(tài),蔣澤楓對他動手動腳,他也沒像從前一樣躲開,多數(shù)眼眸深邃的瞥他一眼。
晚上,蔣澤楓吃了飯,又準備出去晃悠一圈。
顧引舟:“去哪?”
“村里轉(zhuǎn)轉(zhuǎn)?!笔Y澤楓心不在焉道。
顧引舟眸色幽深,“外頭有金子撿還是怎么的,叫你夜夜惦記?!?
蔣澤楓回過神,揶揄打趣:“哥,我不在,你還睡不著了不成?”
顧引舟:“你娘讓我照看你,夜里不安全。”
蔣澤楓聽明白了他這話的意思,道:“我現(xiàn)在腦子好使著呢,沒事,你去睡吧,村子里能出什么事。”
蔣澤楓出去時,還拿了一掛驅(qū)蚊的草在身上。
今夜他到陳家附近沒多久,就看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從門里出來了,還小心翼翼的掛上門栓。
是那陳謙虎,他穿著衣裳,看起來是準備出門一趟。
“虎子?!笔Y澤楓一出聲,陳謙虎就嚇了一跳,左右張望,對他比了個“噓”的手勢。
“小聲點?!?
“你要去哪?”
“關(guān)你什么事?!?
蔣澤楓看著他,蓄力張著嘴準備大喊,剛發(fā)出一個音,就被陳謙虎捂著嘴拖到了一邊。
他松開蔣澤楓,蔣澤楓整理了一下衣服,慢悠悠的說:“拉拉扯扯的作甚?”
“蔣二,你別給我找事,咱倆好歹兄弟一場……”
夜色很濃,蛙聲蟬鳴不止。
顧引舟躲在屋后,半邊身體隱沒在黑暗中,他看著不遠處的畫面,眉頭微蹙。
又想去賭?
他沒靠的太近,看著那兩人說了會兒話,陳謙虎往村口走去了,蔣澤楓沒有同他一道走,整理了衣裳,在陳家對面的一個樹下的石塊上坐下了,手中還拎著驅(qū)蚊草。
到了夜半子時,蔣澤楓才往回處走。
他到了家,回了房,男人坐在床邊,正在脫衣服,見到他進來,停下了手中動作。
“怎么才睡?”蔣澤楓打著哈欠。
顧引舟面不改色:“剛起身去了茅房。”
蔣澤楓“哦”了聲,也沒懷疑,“那個草,還挺管用?!?
“你半夜出去喂蚊子?”
蔣澤楓掙扎著睜開眼,“哥,你這話,怎么說的呢?!?
顧引舟不說話了。
兩人躺床上,蔣澤楓呼吸很快變得平穩(wěn)了起來,顧引舟翻了個身,側(cè)對著蔣澤楓,伸出手,將他臉側(cè)的頭發(fā)絲撥弄開來。
看著看著,他便起身去了外頭。
夜里井水涼,再回來時,男人身上裹著涼氣。
他沉沉的睡了過去,而本該睡著的蔣澤楓卻睜開了眼睛,他在黑暗里眨了眨眼,往顧引舟那邊靠了靠,將他手捂熱了。
蔣澤楓的傷在顧引舟日日夜夜用藥油推拿之下,淤青都快散了,他那房間的屋頂一直不修也不成,下個雨能把家里淹了。
隔天,兩人一塊去弄了些木頭,到村里木匠那兒借了些工具。
這回顧引舟沒讓蔣澤楓上屋頂,他爬了樓梯上去,蔣澤楓在下面扶著,時不時給他遞些東西過去。
日上三竿,太陽灼熱,院子里曬著草藥和干豆腐,兩個大男人住在一塊,處處都糙,住處隨意又簡潔。
“釘子不夠?!鳖櫼厶筋^說。
蔣澤楓彎腰拿了幾個釘子遞上去。
這一忙活,大半天過去了。
“好了嗎?”蔣澤楓問。
“嗯。”顧引舟下樓,“若下雨還漏,便再修修?!?
“哦?!?
兩人誰也沒提蔣澤楓搬回去的事兒。
顧引舟從上頭下來時,“撕拉”一聲響,他動作霎時間停了下來,下面扶樓梯的蔣澤楓也聽到了那聲響,抬頭看過去。
為了躲太陽,他站在樓梯內(nèi)側(cè),和顧引舟是面對面的,顧引舟下來的位置,蔣澤楓的腦袋恰好到他胸口處,他一抬頭,就將上頭的風(fēng)景看了個清清楚楚。
顧引舟衣裳破了。
他穿的本就是蔣澤楓和他親哥的一些舊衣裳,不太抗造,他下來時,衣襟被木質(zhì)樓梯的一個縫隙夾住,他沒注意到,這一來,胸口處的布料直接被撕裂了。
忙活了大半天,他身上汗水直流,頸間小麥色的肌肉浮著一層薄汗,看起來格外的誘人,他外杉衣襟被撕裂,里頭穿了一件褻衣。
肌肉線條緊實而充滿了力量感。
夏日薄薄的一層,這會兒被汗水浸濕,正十分服帖的貼在身上,若隱若現(xiàn),比不穿看起來還要叫人瞎想。
外衣實在是破得太不是地方。
顧引舟臉色變了變,最終定格在了難看的程度,他停在了那里,一時上也不是,下也不是,指尖緊緊的扣著樓梯的邊緣。
“哥,你身材真結(jié)實?!笔Y澤楓說。
顧引舟:“……”
他面紅耳赤,不知是曬的,還是面對這中畫面羞憤難當。
蔣澤楓伸手將他夾在樓梯縫隙的衣服扯出來,“擦擦汗吧,渴嗎?”
顧引舟胡亂“嗯”了聲,動作迅速的下了樓,轉(zhuǎn)身往屋里走去。
蔣澤楓揉了揉鼻子。
還——挺好看。
“哥,東西還沒收?!彼傲寺暋?
顧引舟想去換件衣裳,“等會?!?
“先把活干了啊?!笔Y澤楓不知有意無意,就是不想讓顧引舟去換衣裳。
顧引舟腳步停在了原地,轉(zhuǎn)過頭。
“沒事兒,我又不看你?!笔Y澤楓瞥了他衣裳破了的地方一眼,“就只有咱們倆在這兒,犯不著這么講究,你說是吧哥?”
顧引舟:“……”
他緊抿唇角,臉上漲紅,察覺到蔣澤楓口是心非的目光,卻又不好多說什么,扯了扯掉落下來的布料,擋住了那一塊空缺處。
“擋什么?”蔣澤楓顯然是在逗弄他,語調(diào)微微上揚,“你有的我也有,我要是擔(dān)心被我瞧了吃虧,那等會你也瞧回來就是了,啊——我全身上下被都被你瞧完了?!?
他指的是他后背不方便時,顧引舟幫過他洗澡。
顧引舟咬著牙擠出幾個字:“不知羞恥。”
“都是大男人,羞什么?!笔Y澤楓說。
顧引舟:“……”
“快點啊哥,我一個人拿不了這么多,等會還要去還東西呢,還有打掃房間——”他一一細數(shù)著要做的事兒,明擺著就是欺負顧引舟,顧引舟卻說不出什么話來。
蔣澤楓原只是口頭調(diào)戲兩句,不想,顧引舟當真轉(zhuǎn)過頭,朝他走了過來。
他們一塊把樓梯搬進去,顧引舟能感覺到蔣澤楓的目光總在他身上徘徊,起初面紅耳赤,到后來便也自暴自棄似的,不遮不掩,隨他看去了。
搬完了東西,還要去把東西還去村里木匠那兒。
“我去,你歇著?!笔Y澤楓瞥了他胸口一眼。
他的目光熾熱,顧引舟別過臉,深呼吸一口氣。
“看什么?!彼吐曊f。
“很漂亮啊?!笔Y澤楓說。
漂亮得他有了些反應(yīng)。
顧引舟:“……”
蔣澤楓舔了舔唇,搬著地上的木箱子,“我先走了哥?!?
再不走的話,感覺會做出點什么嚇到顧引舟的事兒。
總覺著那肌肉手感很好。
蔣澤楓產(chǎn)生了一中就像想摸他手上繭子一樣的心情。
屋頂修好后,當天夜里,蔣澤楓就打算搬回他那間房了,他去顧引舟房間里拿枕頭時,顧引舟剛洗了澡進來。
“做什么去?”
“屋頂修好了,就不在這兒占地兒了,我先回去了?!彼f。
顧引舟一頓:“回去?”
“回房間啊?!笔Y澤楓理所當然的說。
顧引舟:“……”
他眼睜睜的看著蔣澤楓回了他的屋,愣了好一會兒,發(fā)現(xiàn)蔣澤楓不是說說,是真回他那屋——沒有一點的留念。
這讓他察覺到,有什么失控了。
夜半,顧引舟躺在床上,翻來覆去睡不著,心里悶得慌,這會兒又聽到了蔣澤楓出門的動靜,他翻身而起,跟了出去。
兩人前后腳出門,又一前一后的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