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。
江城大雨。
昏暗的屋子里,彌漫著濃重的酒精味混合著燒焦的尼古丁味。
茶幾上,地板上,堆滿了空的酒瓶子,煙灰缸里的煙頭早就滿了,堆成座小山。
沙發(fā)上,傅寒江閉著眼,已經(jīng)浸泡在酒精里,被迫進(jìn)入了夢鄉(xiāng)……
夢里面,他叫陸九。
不是什么綽號,切切實實的,就叫陸九。
他的父親陸鶴卿,因為厭惡他,甚至沒正兒八經(jīng)給他起個名字……
陸九的生母,比陸鶴卿小了二十多歲。
在她之前,陸鶴卿有過兩任太太,原配早就離世,第二任則是離異。
因為年齡差大,陸鶴卿很是寵愛她。
但漸漸的,也露出問題來。
兩人的共同話題太少,加上陸鶴卿是陸家掌權(quán)人,打理整個陸家,子孫們幫不上忙不說,還常常給他添亂,導(dǎo)致他能陪她的時間十分有限。
時間一長,陸九的生母,出軌了。
被晚歸的陸鶴卿當(dāng)場給抓住,居然是家里的一個司機!
陸鶴卿綠云罩頂,怒不可遏,把司機給拉了出去,當(dāng)著陸九生母的面,把司機打成了殘廢!
留著一口氣,這輩子只能躺在床上,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了。
經(jīng)受了這樣的刺激,她當(dāng)場就暈倒了,醒來后,精神變得不太正常。
瘋瘋癲癲的她,被陸鶴卿關(guān)進(jìn)了陸家小樓里。
一段時間后,她的肚子漸漸鼓了起來,她懷孕了。
這個孩子后來生了下來,就是陸九。
因著母親的丑事,陸九一出生,就被刻上了‘野種’兩個字,陸鶴卿根本不相信,他是陸家的種!
但陸鶴卿并沒有做親子鑒定。
鑒定一旦出來,證明陸九不是他的兒子,那么,他就連最后一絲尊嚴(yán)都沒有了!
陸鶴卿無視了陸九,就好像家里沒有這個人一樣。
傭人看著孩子可憐,一口米湯,一口米糊,再大些就喂他剩飯,就這樣……陸九活了下來。
他漸漸長大,知道了,他的母親,就是關(guān)在小樓里的瘋女人。
陸鶴卿每次去小樓見過那女人,都會很不高興,回來后,就會用藤鞭抽打陸九。
起初,陸九會求饒,“爸爸,疼!求求您,別打了!小九會聽話!”
可是,陸鶴卿卻沒有停下。
口氣里滿滿的憎惡,“別叫我爸爸!你不過是個野種,也配叫我爸爸?”
于是,陸九閉上了嘴。
即便后來,被打的皮開肉綻,血肉模糊,他也沒有再開口叫過一聲‘爸爸’,沒有再求饒過一次……
…
“野種!”
“你跟你那個賤人媽一樣,天生的賤種!”
“你怎么打不死?竟然還活著!”
“……”
傅寒江深陷在夢魘里,緊皺著眉,直搖頭,“不,不……啊……”
一聲驚叫,他驟然睜開眼,從沙發(fā)上彈坐了起來。張著嘴,大口大口喘著粗氣。
心跳突突的,跳動的很快。
額頭上兩鬢側(cè)早已是大汗淋漓,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給浸濕了。
后背上,那一道道被陸鶴卿親手抽出來的陳舊的疤痕,似乎都在隱隱抽痛……
頭疼的厲害,傅寒江抬起手,揉了揉太陽穴,起身走到酒柜邊,拿出一支,開了瓶。
仰起脖子,灌了兩口,感覺清醒了些。
思及往事,如果不是后來遇見了傅寒川,進(jìn)了傅家,他還不知道,原來,他也可以活的像個人一樣……
他擁有了親人、朋友,接受了教育,有了牽掛和責(zé)任……
但是現(xiàn)在,他被趕出了傅家。傅寒江眸光一冷,把酒瓶放在了桌面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