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營直到回到謝家的時候,人都還是有些懵。
謝夫人不放心兒子,讓小廝送了吃食和新彈的棉被送過去,專門問謝營是怎么了。
謝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,眼神略有些復(fù)雜,好半響他才輕聲嘆了口氣,問自己母親::“娘,您是怎么看戚大小姐的,您覺得戚大小姐是個什么樣的人?”
謝夫人正在繡鞋樣子,聽見這話當(dāng)即就抬頭看了他一眼,將針插在了繡繃上,困惑的問:“你怎么忽然問起這個來了?”
謝營坐在窗邊的椅子上,看著窗臺上擺放的幾盆三角梅開的爭奇斗艷,深深地嘆了口氣。
想到戚元當(dāng)時湊在他耳邊說的話,到現(xiàn)在,他心里其實還仍舊有滔天巨浪。
謝夫人放下手里的繡活兒坐到了謝營身邊,看了他一眼就問:“是戚大小姐有事兒要你去辦,你有些為難嗎?”
被母親說中了心思,謝營抿著唇有些無措的點了點頭,又誠實的說:“娘,這件事實在是太大了,若是成功,那自然是戚大小姐大獲全勝??扇羰鞘?,只怕參與的人都要受牽連?!?
謝營很誠懇:“娘,我并不怕自己被牽連,戚大小姐幫我這么多次,她不是會故意害我們的人??墒牵遗掠行┦陆K非人力所能及......”
“我當(dāng)是什么事呢?!敝x夫人爽朗的笑了笑,隨即便笑著看著兒子:“你盡管做你覺得對的事,人固有一死,或輕于鴻毛,或重于泰山。戚大小姐曾經(jīng)也是一樣為了我們豁出性命,我一樣可以?!?
謝家的存身之道,從來就是有恩報恩。
她見謝營怔怔的,便再次開口:“人不要想的太多,若是你覺得這件事值得,那就去做。阿瑩,母親為你驕傲,從來不是因為你天資聰穎,是個解元,而是因為你有抱負,不是那等為了功名利祿讀書的人!”
謝營就明白了。
同時又忍不住在心里苦笑。
戚大小姐真是給自家女眷帶了個好頭。
謝家現(xiàn)在從謝夫人一直到謝七娘,每一個女孩子都以戚元為榜樣,想要學(xué)著戚元那樣雷厲風(fēng)行,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。
不過,這是好事。
他們做父兄的也不能保證女眷一輩子就能順風(fēng)順?biāo)?,他們能夠自己有立身的本事,那才是真的?
跟母親談?wù)摿艘环?,謝營便收拾了心情回了國子監(jiān)。
才回了自己國子監(jiān)的宿舍,他便聽見舍友們正在談?wù)撊沃氐氖聝骸?
常安直接就說:“任大人活出性命,只為了要除暴安良,給百姓們一個清平世界,如此忠臣,屬實是難得至極??!”
一群學(xué)子聚在一起,通常都是最熱血也是最肯仗義執(zhí)的。
最近這些天,外面對這件事的傳愈演愈烈,國子監(jiān)的學(xué)生們因此也聽了全程。
說實話,如今的學(xué)子們,還未入朝為官,也就還沒有被官場所污染。
他們對于百姓還有弱勢的一方是抱有天然的同情的。
正義感同樣也是爆棚。
如今任重以死相諫,但是換來的結(jié)果是什么?
是圣上仍舊力排眾議,要讓皇太孫來徹查盧家通敵一案。
如此一來,那豈不是白費了任重的一條性命?!
他們讀書人為的是什么?
外頭忽然響起一陣又一陣的噓聲。
謝營看了常安一眼:“外頭這是怎么了?”
常安同樣也嚇了一跳,跟其他的幾個室友一道出去看了看,這才驚愕的說:“他們,他們在燒書呢!”
燒書?!
謝營眉心一跳,立即就意識到時機已經(jīng)到了。
他馬上就闖出去,正好見樓下德譽堂外面已經(jīng)聚集了大批的學(xué)子,此時正在燒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