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朵親自下廚做了四個小菜,但是沒讓唐林喝酒,其實是唐林自己拒絕了,因為岳朵拿出一瓶啤酒給他,他表示沒什么興趣,先辦事要緊。
桌上岳朵這才談起趙洪波最近的變化,“趙叔叔最近變得有些奇怪,話少了,參加的活動也明顯少了,尤其是在岳青代理縣長以后,我總隱隱感覺好像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岳青手里。所以會議上只要是岳青提議的事情他都會贊成,這種變化我有點接受不了。我嘗試著私下跟他溝通,可是他卻總是以身體不舒服為理由拒絕?!?
“事實上不光如此,不光是他一個人在岳青上位之后變化,之前已經(jīng)跟咱們靠近的吳忠和李平陽也謹慎起來,至少之前一段時間堅持不跟岳青發(fā)生任何糾葛。好像這商唐縣城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岳青的天下,岳青究竟用了什么手段?”
可是唐林卻好像沒聽見一般,而是岔開話題,“你今天不上班么?后天才是周六。”岳朵抬頭看了他一眼,淡定的回道,“我今天輪休,之前連續(xù)加班,最近每周我可以根據(jù)自己的情況輪休兩天,可以是周末也可以是平時。前段時間跟著黃市我的身體也吃不消了,到最后我才發(fā)現(xiàn)黃市真是個鐵人,這100天得基層生活,別說她一個女人,就是身體壯實的男人也扛不住,反正我比她在村里少住了至少30多天,就這樣我都覺得自己徹底透支了,不連續(xù)休息半個月都恢復(fù)不過來。”
唐林微微點頭,“這就對了,黃瑩他也是強弩之末,不過她堅持我教給她的一些健身的鍛煉方法,可以快速緩解疲勞,但她現(xiàn)在也是有機會就輪休一天。”
岳朵卻歪著頭突然問道,“是不是因為前段時間發(fā)生的事情,你心里有點怕了?畢竟是你一個人對抗整個商唐,而且你的位置和還極低,是最基層又跟縣委縣政府關(guān)系不大的部門。你的壓力越來越大,是吧?否則你不會回避我剛才的問題?!?
唐林正在吃菜,他吃飯比之前也斯文了不少,不是他故意的,而是他身邊的女人總是看著他,保羅眼前的岳朵,所以慢慢地他都習(xí)慣細嚼慢咽了。
岳朵的手藝還不錯,可他畢竟這一年左右的時間習(xí)慣了梁爽的口味,梁爽不在身邊跟著以后,他什么時候都得重新適應(yīng),這對他算是個不小的打擊,只是他誰也不會說而已。
“對了,你那個保鏢應(yīng)該一起來的啊,他還沒到么?”岳朵接著問道。唐林抬眼看了一下窗外,“他也到了,我先找個地方安頓,他自然會自己處理一切?!痹蓝溆悬c苦澀,神情也有些疲憊,“你這種情況連一個貼身保鏢和司機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帶么?我怎么看都有點太可憐了,真的?!?
唐林咧嘴淡然一笑,“做大事者不拘小節(jié),都是一些細枝末節(jié),那些東西沒必要去計較,懂么?你還真以為我這次來就是趴在地上低調(diào)做人呢?一個人骨子里的性格怎么會改變?我只是要先利用人武部的特殊身份跟黃瑩的市扶貧開發(fā)領(lǐng)導(dǎo)小組做一些事情而已……”
唐林這才簡單扼要的把他來時候跟女市長的計劃跟岳朵說了一下,岳朵聽了總算放下心來,唐林過來不是束手就擒的就行。其實唐林一定成都上也是她的精神支柱,因為之前她總體上還是充滿信心的,可是這幾個月下來她身心俱疲,岳青上位以后她竟然也被徹底孤立,她真的從未預(yù)料到岳青為了這個縣長位置做了這么長遠這么精心的準備,他的背后居然蘊藏著這么強悍的背景和團隊。
她也剛剛明白縣官不如現(xiàn)管的意思,她的父親再是省委組織部的二把手也作用有限,這里是地方,這里是商唐。
而唐林這次下來之前跟她的簡單溝通中一直強調(diào)自己要低調(diào)做人低調(diào)做事,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,說心里話,她真的怕唐林也沒了雄心和斗志,那將是多大的悲哀?
在體會到官場的殘酷和自己的艱辛之外,她當然也體會到唐林一個外來人的不容易,她怎么也是縣委常委專職縣委副書記,可是唐林狗屁都不是,只是人武部排名最末尾的小干事。她甚至覺得這個職位的安排本身就是個莫大的諷刺。
雖然唐林之前并沒有多輝煌的官場履歷,可是他黑豹兵王出身加上這一年在中州在九京城所做的事情,足以證明,他至少可以直接進入縣委班子的,進一步,直接進入縣委常委又如何?這樣才可以真正發(fā)揮他的作用?。坎痪幸桓窠等瞬挪恍忻??什么事非得一板一眼的培養(yǎng)么?那唐林在岳青吳忠和李平陽跟前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?
她內(nèi)心的矛盾和斗爭很激烈,她曾經(jīng)很側(cè)面的問過女市長對此的意見,女市長只意味深長的說了句,“如今的商唐,考察和任用一個代理縣長本身就是一件棘手的事情,而無論從上級主管部門角度還是從商唐縣本身考慮,選擇的這個人,首先都要維穩(wěn)和正常過度?!?
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已經(jīng)很明確,那就是用年輕力強,學(xué)歷高水平高背景大的本地人岳青,副縣長,來代理縣長看起來是最尋常的任命,實際上這卻是通盤考慮后眼前最佳選擇。
直接把她安排進縣委常委已經(jīng)是一種突破,而她因為自己本身在商唐的聲譽和影響還勉強能夠支撐,但是如果直接把唐林弄進縣委,那問題可就大了。
雖然不破不立,雖然重用年輕干部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,但是唐林之前在村里只是個村支書,他連公務(wù)員身份都失去了。
這也是無奈之中的無奈。女市長心里自然也清楚岳青代理縣長之后再想下來難度很大,但是她又有什么辦法呢?第一她本來就不是假公濟私的人,第二她看事情更加通透更加長遠,所以暫時一城一地的得失她也不會真的放在心上。
只是岳朵不相信她不擔(dān)憂唐林在商唐的境遇和前途,其實她越是拼了命做好這次基層調(diào)研,對唐林就越有好處,說白了,她這都是在給唐林打基礎(chǔ)。
“之前我一直很在意別人把我貼上黃瑩的標簽,不過這次真正到商唐來赴任了,這個標簽反而更加明顯。不過這已經(jīng)不是問題,真正的問題在于咱們?nèi)绾纹凭帧2黄撇涣?,這句話黃瑩她從上面不好處理不好辦,那么我們就從下面來逆襲。”唐林正在逐漸恢復(fù)以往的犀利和強橫。
“是啊,你現(xiàn)在就是黃市的標簽,怎么都跑不掉的,況且你接下來又要跟黃市合作。不破不立,說起來很誘惑,實際上實行起來難度太大了。我倒覺得你首先要突破的是人武部那里,人武部那邊你首先要掌握實際權(quán)力才行,否則太被動了。當初給你安排這個職位,怎么也得給你掛一個副部長啊,直接是個排名最靠后的科員,這辦起事來差距很大的。這點我也是這次跟著黃市在下面磨盤滾打中體會到的,在某些部門,在基層,真的是官大一級壓死人。”
嘟嘟,嘟嘟。
岳朵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,十分急促,岳朵平常有兩部手機,一部主要是醫(yī)院那邊專用,一部則是普通電話。此刻震動的是醫(yī)院的那部手機,很顯然醫(yī)院有急事。
她馬上接聽,“什么?好,好的,我知道了,馬上就去,15分鐘?!?
說完掛斷電話直接起身穿衣服,“唐林,趕快,開車帶我回醫(yī)院,徐云慧突然發(fā)病正在急救室急救。你開車更快!”
唐林眉頭一皺,二話沒說,立刻放下筷子奔跑出去,上車,老普桑如同撒韁野馬冒著青煙直接沖出青草園小區(qū)。
“到底怎么回事?徐云慧雖然受過腰傷但并不致命,怎么突然搶救?”唐林沉聲問道,腦袋十分清醒,他判斷是有了意外。
岳朵也神情嚴肅,“電話里醫(yī)院那邊說具體情況到了再說,電話里不方便,那邊似乎很多人,肯定是出事了?!?
讓岳朵吃驚的是唐林接下來為了縮短時間,居然走了她都不太熟悉的小路,居然12分鐘就到了醫(yī)院。走小路沒有攝像頭,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可以超速可以抄近道。可是印象中唐林在商唐根本一次車都沒開過,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
所以下了車忍不住向他看去,唐林則好像什么事沒發(fā)生一樣,一個字的解釋都沒有,岳朵這才用力拍拍腦袋,喔,這家伙是黑豹出身,他來之前早已經(jīng)把商唐的大街小巷研究清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