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玄素查看了尸體，大概可以斷定王報岳是死于“鳳眼”系列的手段，而且威力要超過“鳳眼乙三”，可能是“鳳眼乙二”或者“鳳眼乙一”，甚至可能是“鳳眼”甲字系列。

道門對于“龍睛”和“鳳眼”的甲字頭系列管制極嚴(yán)，等閑不會流落在外，能動用此類物事殺人之人，絕對與道門有著極深的淵源。

事情發(fā)展到這一步，已經(jīng)沒什么好說的了。

齊玄素更感興趣的是王報岳的義肢。

因為王報岳的衣物和血肉都被焚燒殆盡的緣故，齊玄素這才發(fā)現(xiàn)所謂的“煉金奧術(shù)”并非單純的義肢那么簡單，義肢與義手連接的一端是炮口，另外一端則有許多類似人體經(jīng)脈的金屬細(xì)管，可以通過肩膀的連接位置一直延伸至王報岳的體內(nèi)。

齊玄素推斷，這些由義肢末端延伸出來的金屬細(xì)管應(yīng)該是與內(nèi)臟連接，不過因為王報岳內(nèi)外俱焚，內(nèi)臟不存，只剩下這些金屬細(xì)管，所以無法得知這些細(xì)管如何連接內(nèi)臟，也無法判斷具體哪根細(xì)管連接哪個部位。

這意味著，旁人得到義肢之后，在不得其法的情況下，很難直接使用。大概類似于齊玄素的“副心”，就算有人殺了齊玄素，從他體內(nèi)挖出這顆價值不菲的“副心”，也不敢貿(mào)然給自己換心，就算僥幸換心成功，也未必能發(fā)揮作用，反而要賠上自己的性命。

不過化生堂應(yīng)該會收購此類物事，以此來研究“煉金奧術(shù)”的種種奧秘，繼而進行破解或者仿制。而且在如此劇烈的爆炸之下，這條義肢還能整體保存完好，可見其材質(zhì)不俗，哪怕是回爐重造，也是極好的。

除此之外，就是王報岳的手銃也沒有被損壞，這把帶著濃重西洋風(fēng)格的火銃同樣讓齊玄素記憶深刻，與專門為了適配“龍睛”系列而研發(fā)制造的“神龍手銃”不同，這是一把連發(fā)火銃，雖然威力上有所不如，但可以形成火力壓制。

其他的就沒有了，都被燒成了灰，也許王報岳的身家不是個小數(shù)目，可他不會帶在身上，多半藏在了某個地方，或是存在某處，不知會便宜了誰。

至于須彌寶物，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有的，也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，更多是身份地位的象征。當(dāng)初在上清宮的競買，倒數(shù)第二個出場的壓軸是大真人府拿出的一枚朱果，已經(jīng)處理完畢，可以放心服用，底價是五千太平錢。最后出場的大軸是一件須彌物，品相上等，底價是一萬太平錢。最后那枚壓軸的朱果拍出八千太平錢的高價，被一位全真道的真人收入囊中，大軸的須彌物則是拍出了一萬五千太平錢的價格，被張拘書拍下。

一萬五千太平錢的高價，且不說有幾個人能拿得出來，就算拿得出來，能否進入上清宮又是另外一回事。當(dāng)時參與競買的，都是正一道和全真道的核心弟子，齊玄素是沾了張月鹿的光，這才能進入上清宮，否則他連門檻都看不到。

從這一點上來說，張月鹿說窮也窮，說富也富。

說窮是因為她不貪不占，只靠例銀和補貼過日子，家里清貴卻沒有各種產(chǎn)業(yè)進項，手里實打?qū)嵉奶藉X并不多，住在玉京，開銷又大，平日里甚至?xí)浇笠娭狻?

說富是因為她名下的許多東西價值連城，比如位于太上坊的住宅，身上的須彌寶物，還有半仙物等等，真要能夠變賣，少說也是幾十萬太平錢。只是這些東西名義上都是屬于道門，不能變賣，若是張月鹿犯下過錯，還有可能被收回。

張月鹿之所以能對錢財報以淡然態(tài)度，固然有此心光明的緣故，可這些物質(zhì)上的保障也是功不可沒。齊玄素沒有這等物質(zhì)基礎(chǔ)，便總是對太平錢斤斤計較。

齊玄素扭頭望向許寇，道：“這兩樣物事應(yīng)該值不少太平錢，許兄選一件吧。”

“我選火銃?！痹S寇沒有客氣，直接拿起那把西洋火銃。武夫的拳意也好，血吼也罷，距離都相當(dāng)有限，缺乏遠(yuǎn)程攻擊的手段，通常會配備一把火銃，其實天罡堂也曾下發(fā)手銃，只是“青鳥手銃”的威力有限，許寇瞧不上，四品道士才會配備“神龍手銃”，所以許寇一直沒有攜帶手銃。

這把西洋手銃倒是可以滿足他的要求。

齊玄素雖然也很喜歡這把手銃，但他除了“神龍手銃”之外，還有“七鳳羽”和“極樂針”，倒是不那么需要這把手銃。

既然許寇選擇了手銃，那么齊玄素只能選擇義肢，他憑借歸真武夫的氣力，直接將義肢從尸體上撕扯下來，仔細(xì)端詳。

除了那些金屬細(xì)管之外，就是一條手臂的樣子，倒是不難攜帶。對于齊玄素而，就算不能自用，也意味著一筆數(shù)目不小的太平錢，說不定還能從化生堂換到一些只供給道門道士的好東西。

只是化生堂的分堂一般只設(shè)在一州首府，或者某些地位重要的府城，放眼整個蘆州，只有首府懷南府中設(shè)有化生堂的分堂。說到懷南府，齊玄素也算是熟悉，離開鳳臺縣之后，他就是從懷南府坐上了去往玉京的飛舟，開始了他的道門之行，這才有了后來的種種經(jīng)歷。

不過懷南府并不順路，齊玄素還是以護送柳湖前往渤海府為重，好在渤海府作為地位重要的府城，同樣有化生堂的分堂。

就在此時，張百戶也帶人趕到了此地，見到此地的景象，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
齊玄素扛著義肢，簡意賅道：“被滅口了?！?

張百戶過了好一會兒才苦笑著說道：“活要見人，死要見尸。不管怎么說，好歹是有個交代?！?

說罷，他便吩咐屬下小心收殮已經(jīng)變成焦炭的尸體，力求能完整送到上司面前。

齊玄素和許寇不再關(guān)心此事。

許寇本就立場曖昧，齊玄素在缺乏激勵的情況下，也不樂意牽涉到這些道門內(nèi)部傾軋之中。說句不好聽的話，懂得點到為止，才能活得長久，畢竟張月鹿只有一個，不是每個人都能一往無前又善始善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