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一個與張月鹿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,身材修長,風度儒雅,又帶著幾分沉郁的氣質(zhì),雖說已是兩鬢微白的老男人了,但若仔細打量,頗有一壇老酒的醇厚味道。
張月鹿起身,喊了一聲“爹爹”。
這便是張月鹿的父親張拘奇了。
齊玄素也趕忙起身,行禮道:“見過伯父?!?
男子微笑點頭,讓人如沐春風。
難怪那位澹臺夫人當年會選擇下嫁張家。
“你就是天淵吧?青霄在信中提起過你。”張拘奇的態(tài)度十分和藹,將手一伸,“請坐。青霄的母親和堂姐一起去了下鎮(zhèn),不在家中。”
齊玄素手里還提著張月鹿提前準備好的禮物,按禮節(jié),主人家中這時應有女主人或是陪同接客的體面人前來接下禮物,可目光及處,除了他和張月鹿之外,偌大的客廳內(nèi)偏只有張拘奇一人,讓齊玄素站在那里幾不知何以自處。
不過想到女主人,齊玄素靈機一閃,雖然澹臺夫人不在,但是張月鹿就在旁邊,于是他將手中的禮物又重新交到了張月鹿的手中,微笑道:“初次造訪,略備薄禮,不成敬意?!?
張月鹿神色古怪接過自己準備的禮物,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什么。
張拘奇倒是沒有拒絕,說道:“還要讓天淵破費,實在過意不去?!?
齊玄素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位張伯父,他竟是看不透這位伯父的境界,說明這位伯父少說也是歸真階段的修為,至于是否躋身天人,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,要問張月鹿才行。
不知什么具體原因至今還是四品祭酒道士的張拘奇與已經(jīng)是三品幽逸道士的張拘平不同,沒有太多的官僚習氣,并非那種看上去沒有架子實際上潛在架子比誰都大的作派,甚至讓齊玄素想起了當年師父在世時的感覺,所以兩人還算是相談甚歡。
男人之間,無論身份地位如何,談興一起,總是免不得要指點江山一二,發(fā)表一番看法,如果自己在當權者的位置上,應該如何如何,不會如何如何,大抵是男人的通病,以至于帝京的許多酒樓茶館上都掛著“莫談國事”的牌子,免得有些人信口開河,胡說八道,惹下禍事。
齊玄素起初不在意這些,可在進入天罡堂之后,就格外關注起來,再加上張月鹿的影響,自然也不能免俗。
于是兩人的談話方向漸漸地從齊玄素如何與張月鹿相識,以及在天罡堂的發(fā)展情況,轉(zhuǎn)移到了這方面。
張拘奇道:“吳州、江州同屬江南,同歸江南總督管轄,再加上一個蘆州,三州之地歸一個人管,未必是好事?!?
齊玄素怔了一下,不由得以請教的目光望向張拘奇:“伯父何出此?”
張拘奇道:“如果天淵是江州人,我是吳州人,我們本不是同鄉(xiāng),可因為歸屬于同一個總督治下,按照規(guī)矩,便成了同鄉(xiāng)。你看這像不像如今道門的三大派系?李家、沈家、陸家本是三家,可因為同屬于太平道,他們便成了自家人,其他人則成了外人?!?
齊玄素一時不知該說什么,只能望向張月鹿。
張月鹿說道:“這不是玄圣的錯,玄圣設立正一、全真、太平三道本是為了過渡,最終還是要徹底整合為一體,只是因為佛門崛起,打亂了玄圣的計劃,后世的幾位大掌教又沒有玄圣威望,無法整合三道,才會使得三道并立的局面持續(xù)到今日?!?
不過張拘奇真正要說的并非這個困擾道門多年的難題,話鋒一轉(zhuǎn):“如果放眼整個天下,道門是否是別人眼中的三道之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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