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道人喝了口酒,望向齊玄素,主動說道:“齊兄弟似乎不是蜀州本地人士?!?
齊玄素回答道:“我自小在萬象道宮長大,后來在玉京定居?!?
“原來如此?!奔镜廊它c了點頭,“玉京城規(guī)矩大,大人物也多,著實讓人不自在,我有好些年沒去了。你既然在玉京定居,想來是在九堂任職了?!?
“晚輩如今在天罡堂。”齊玄素道,“前輩應該知道,普通道士想要進入九堂,天罡堂是最容易的。”
季道人道:“確實如此,天罡堂這些年來不斷抽調地方道府的精銳道士進入其中,算是普通道士的一條進身之階,不過天罡堂的差事在九堂中算是最苦最累的,也就是我們地方道府或者萬象道宮出身的道士才肯去干,那些嬌生慣養(yǎng)的玉京道士們可看不上,除非是直接去做個執(zhí)事。”
齊玄素道:“依晚輩愚見,正所謂君擇臣,臣亦擇君。玉京道士看不上又苦又累的天罡堂,天罡堂也未必看得上這些嬌生慣養(yǎng)的玉京道士。”
“有理,有理?!奔镜廊巳滩蛔〈舐曅Φ?。
齊玄素看了張月鹿一眼,她似乎對季道人的笑聲一無所覺。
季道人隨之望向張月鹿,問道:“這位姑娘也是天罡堂道士?”
“是?!饼R玄素點頭道,卻沒有主動提起張月鹿的姓名。
季道人看了眼兩人身上如出一轍的斗篷,饒有意味地問道:“不是執(zhí)行公務吧?”
齊玄素遲疑了一下,還是如實說道:“過年回家?!?
季道人輕輕拍著自己的膝蓋,輕笑道:“齊兄弟是萬象道宮出身,這個‘家’總不會是萬象道宮,那就是陪著姑娘回家了,這是好事將近?”
齊玄素猛地咳嗽了一聲:“沒有的事情?!?
季道人又喝了口酒,感慨道:“青春作伴好還鄉(xiāng)。”
他的臉上露出緬懷神色,雖然天人可以青春常駐,但過去的時光就是過去了,花有重開日,人無再少年。
齊玄素往篝火里添著枯枝。
季道人沒有說謊,他的確只是想找人聊天而已。兩人聊了一個時辰,也不僅僅是聊道門,談天說地,談古說今,上到上古人皇治世,下到祖龍一掃六合,無所不談。
待到一壺酒飲盡,季道人的談興也盡,告辭離去。
齊玄素望著季道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,只覺得仿佛做了一個夢。
夜半子時,不等齊玄素主去叫,張月鹿已經醒了過來。
張月鹿輕輕伸了個懶腰,說道:“剛才我做了個夢。”
“什么夢?”齊玄素問道。
張月鹿用雙手揉了揉臉頰:“我夢到你在和人聊天喝酒,不過我看不清那個人的相貌?!?
齊玄素無奈笑道:“那不是夢,的確有人來過,就是我們先前見過的那個中年道人,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,把你隔絕起來?!?
張月鹿的神情不是太過意外,問道:“你們都說什么了?”
齊玄素隱去了“好事將近”的打趣,大概復述了一遍。
張月鹿若有所思道:“姓季么,那應是全真道的人,說不定還與你們齊家有些淵源?!?
“什么叫我們齊家?”齊玄素道,“我只是跟著師父姓齊而已,難道我跟你姓張,就能上張家族譜了嗎?”
“去你的?!睆堅侣惯溃罢l要你姓張,你怎么不跟著玄圣姓李?李家最喜歡義子和女婿,義子和女婿也能擔任家主。”
齊玄素笑道:“李玄素?和玄圣做兄弟?我怕被太平道大真人一巴掌拍死?!?
玄圣名中也有一個“玄”字,如果齊玄素改姓李,兩人就差一個字,真如兄弟一般。不過李家人肯定會持不贊同的意見,也必然會采取一些不合規(guī)矩的暴力手段來維護祖先的名諱。
說到李家,其風評一直不算太好,無論是在玄圣之前,還是在玄圣之后,都是如此,甚至被世人稱作“東海怪人”,唯有在玄圣掌權的幾十年中,算是規(guī)規(guī)矩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