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禮想起從前的糗事,神色中難得露出幾分輕松愉快。
念兮笑盈盈道,“那就好,我就是考驗?zāi)阋幌?。你那酒量,可不宜在外飲酒?!?
“姐姐有段時間迷戀甜糕,日日要我去買。”周禮也不甘示弱,立刻揭底,“我與姐姐吃了大半年的甜糕,有一日你——”
“周禮,你不許說!”
念兮紅著臉打斷。
她當(dāng)然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。
那時她吃甜糕胖了許多,有一日穿了新衣,她愛俏,總是將腰身收的緊些,因為那新衣是早做的,她又胖了寸許,越發(fā)被勒的喘不上氣。
卻以為自己患了病,哭哭啼啼的請來大夫,結(jié)果鬧了一個大烏龍。
念兮丟了大臉。
從那之后,她哪怕再饞甜食,也只敢嘗一點,不敢多吃。
幼時的密友,總有對方數(shù)不清的黑料。
周禮無辜道,“我也是好心提醒姐姐一下。”
兩個人分享著從前的傻事,倒真像是回到了過去。
從潘樓出來時,恰好遇上另一群人嘩啦啦往外走。前首簇擁著一個,如同眾星捧月一般,逶迤跟在他身后。
念兮兩人不欲爭鋒,自然略避一避,等這群人走過。
誰料那頭首的一人,竟自顧停下腳步。
深邃的一雙眼眸,正與念兮視線相接。
陸聞笙今日束著金冠,身上的深衣和她見過的常服不一樣,玄色緞面上暗紋涌動,把人襯得愈發(fā)高潔端穩(wěn)。
茶博士早早掀了簾子,門外有流風(fēng)吹拂進來,吹動他袖口的碧綾帶,還是那樣沉靜無波的一雙眼,靜靜地看著她。
隔著整個潘樓的大堂,念兮朝他微微福禮。
他眼中似乎帶笑,朝她頷首,這才重新邁步,一群人也跟著他走了出去。
“姐姐認(rèn)識陸伯父?”周禮抬眸,望著那人的背影,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,周身氣息卻滿是冷意。
“伯父?”
周禮聲線平淡,“他喚我姑母嫂嫂?!?
念兮這才想起來,周禮的姑丈是陸聞笙二哥,這兩人的確差著輩分。只是乍然聽到禮叫伯父,只覺得像是陸淮叫顧辭大伯一樣,有些荒謬。
“姐姐知道陸淮嗎?”
周禮狀似無意道,“那是陸伯父的獨子,在家中很受寵愛?!?
念兮淡淡看了眼周禮,“我不但知道,還請陸淮在鋪子里吃過茶點?!?
周禮神情微怔,知道自己說錯了話,不敢再提陸家父子,又問道,“姐姐要回去了嗎?我送你。”
陸聞笙坐在寬敞的馬車?yán)?,朝外看著。裊娜的少女與朗俊的郎君,單看背影,都叫人心生美好。
那郎君似乎惹了她,說話時頭側(cè)偏著,處處都賠著小心翼翼。
陸聞笙輕笑一聲。
她今日穿一身云煙織錦對襟和絳色旋裙,白凈的人穿上秾艷的顏色,張揚中又透出娉婷。
如冬日里的一株蘭。
陸聞笙忽偏頭咳嗽兩聲。每到冬日,總會犯咳疾,有時候喉頭做癢,忍也忍不住。若是遇到風(fēng)寒,又要加重兩分。
“郎君,今日風(fēng)大,還是將軟簾放下吧?!笔虖脑谂暂p聲勸道,“您的病才好。”
陸聞笙按捺半晌,等這股咳意過去,這才靠在車壁上,輕闔眼簾。
侍從識趣,將車內(nèi)隔風(fēng)的軟簾放下。
車廂陷入安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