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料才轉(zhuǎn)身,正好遇到一輛馬車停下。
陸聞笙一身青藍(lán)大科綾羅襕袍從車上下來,一片菱形的光影投在他足尖,見了她,他微微揚(yáng)起一點(diǎn)笑,溫聲道,“溫小姐?!?
念兮略想了想,上前與他見禮,“輔國公?!?
隨后將今日的來意簡略說了。
昨日才下了雪,今日難得放晴,氣候卻冷得厲害。
陸聞笙不動聲色地掠過念兮微紅的鼻尖,緩聲道,“小七去了宮中,一時且回不來。請溫小姐移步府內(nèi)敘話。”
念兮猶豫片刻,點(diǎn)頭應(yīng)好。事涉陸淮,陸聞笙作為其父,有些話想要問清楚也無可厚非。
輔國公府門前人來人往,并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。
念兮隨他進(jìn)了陸府,走過古樸雅致的廊道,來到一處待客的廳堂。這里門窗皆開著,廊下小廝、侍女安靜,可見是個談?wù)碌牡胤健?
陸聞笙坐在圈椅里,眉睫看上去牲畜無害,陽光灑進(jìn)來,愈發(fā)顯出公子如玉的閑雅氣度。等侍女上過茶,才不緊不慢道,“今日匆忙,還請見諒。”
念兮謝過,也不好表現(xiàn)的太過急切,端起茶盞喝了口熱茶,周身慢慢有了些暖意。
這廳堂該是輔國公日常待客的地方,可見他是個活得很有章程的人,便是見客的小廳,也透著整潔與雅致。
念兮放下茶盞,取出銀票遞過去,“我等了他幾日,陸淮一直未來,這樣大的數(shù)目,總不好收下,思前想后,只好給他送回來。”
陸聞笙接過,銀票被疊得整整齊齊,想是她這兩日一直收著,還透著股幽香。
打開看了一眼,他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,陸聞笙是個內(nèi)斂之人,此時也不免露出一絲無奈,低語道,“這個小七……”
他搖頭一笑,隨即抬頭,注視著念兮道,“我會與小七說明,辛苦溫小姐?!?
“輔國公,”念兮專注地看過去,流光瀲滟的眼睛里滿是認(rèn)真,“我本意是想將銀票退還給陸淮,他雖是個孩子,卻實(shí)在聰慧,不能以平常孩童看待。”
這些話念兮本有些猶豫,交淺深,她其實(shí)不該多說,可陸淮與她親近,她也實(shí)在喜歡那孩子,因此考慮再三,哪怕僭越,仍舊說了。
“他是看我鋪?zhàn)舆@些日子冷清,才仗義出手,請您別重罰他,他全然一片善意。且他聽得懂道理,只要慢慢說給他聽,他都曉得?!?
念兮見過陸聞笙教育陸淮,那是種不聲不響的威壓,壓迫性很強(qiáng)。
陸聞笙雖看起來是個溫潤君子,卻不是那么容易親近之人。偶爾他偏過頭去看外面,那雙眼睛里有孤桀之色,無形中劃出一道鴻溝,溫文爾雅的,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念兮說完后,心中不免有些忐忑。
她只怕因她之過,害得陸淮挨罰。
不料陸聞笙說的卻是另一件事,“鋪?zhàn)釉鯐淝??那日我與小七去時,人來人往,生意很是興隆。”
念兮微微一愣,與那雙清雅淡然的眸子對上,隨即搖頭道,“不足掛齒?!?
陸聞笙也不追問,嗯了聲,微微笑道,“他有太夫人護(hù)著,我且罰不到他,放心?!?
一句“放心”,倒叫念兮紅了臉。
這原也是別人的家事,卻要她這個外人指手畫腳。
事情已經(jīng)談妥,銀票也交還,念兮便起身告辭。
陸聞笙低聲問,“可用派車送你?”
念兮連忙推拒,“馬車便在門外,多謝輔國公好意,請您留步?!?
他聽了,微微抿出笑意,將她送出廳堂前的長廊,這才停下,轉(zhuǎn)而由侍女將她帶出府去。
念兮拿了幾日的銀票,此番終于解決,心中放下,叫馬車自回家中不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