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知縣連忙跳下馬車,呼吸到冰冷的空氣,寒氣入了肺腑,凍得首打哆嗦。他緊繃著的那根弦,卻是松懈下來了。
趙頤從馬車上下來,瞥見許知縣悄悄吐出一口濁氣,正要開口說話。
忽然間,他低聲咳嗽。
許知縣臉色頓時大變。
趙頤仿若沒有看見,斷斷續(xù)續(xù)又咳了幾聲,首至止住了咳嗽聲,方才看向許知縣。
“我這幾日偶感風寒,有些咳嗽,應該不影響辦正事吧?”
許知縣如臨大敵,下意識想要往后退,不知花費多大的毅力才克制下來,沒有當著趙頤的失態(tài)。
趙頤是從云城和磐石城來的應城,那兩座城池也爆發(fā)了瘟疫,說不定趙頤就感染了瘟疫呢?
方才在馬車上,趙頤怕冷,這個畏寒的癥狀,便有些像染了瘟疫。
許知縣心里怕得要命,一刻都不想與趙頤相處,可人是他費盡心思請來的,總要說幾句場面話。
何況,他的目的就是讓趙頤染上疫病。如今趙頤染了病,當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。
“殿下,下官疏忽了,不知您感染了風寒,還求您辦事,打擾到您休息
許知縣壓下心底的恐懼,故作鎮(zhèn)定地說道:“您身體不適,便早些回去休息
“我自己的身子骨,我心里有數(shù),對我來說沒有什么大礙趙頤咳得嗓子嘶啞,緩了緩一口氣:“錢糧一事,不用怎么費心。既然來了……”
許知縣連忙打斷趙頤的話:“衙門的錢糧是從應城百姓手里收的賦稅,現(xiàn)在應城急需要錢糧治理瘟疫,下官便開了庫房,將錢糧用在應城百姓身上
他緊張地吞咽一口唾沫,“北齊答應給大周錢糧,到時候上邊的人問起官糧和官銀,得拜托您為下官說句話
趙頤微微頷首:“你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官,此事我會為你擔下來頓了頓,又問:“你還有別的事情需要我拿主意嗎?”
許知縣連忙擺手:“沒……沒有了
趙頤眸光從許知縣臉上掃過,看到他眼底竭力想要掩蓋的懼怕,淡淡地收回視線,轉身上了馬車。
車夫嚇得渾身發(fā)抖,杵在馬車旁沒有動彈。
許知縣瞪了車夫一眼,示意車夫趕緊把人拉走。
比起馬車里染病的趙頤,車夫顯然更怕許知縣,一揮馬鞭,駕著馬車送趙頤原路返回。
許知縣目送馬車絕塵而去,捻著袖子擦額頭上的冷汗,又想到他與趙頤共乘一輛馬車,便覺得渾身像有螞蟻在爬,難受得緊。
他快步進了衙門,吩咐小吏煎藥送去書房。隨后,他在書房寫了一封信,安排人送給林家人。
而許知縣做的這一切,被暗中的一雙眼睛,盡收眼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