頭戴混元巾的羽衣男子,踏步之間,周身流轉(zhuǎn)的銀色星河化作一道雪亮的雷霆長刀。刀吟如潮,刀光滿乾坤。刀鋒中蘊(yùn)藏的,是一種只有在牢獄之外才能夠擁有的大道奧義。那是足以主宰諸般混沌紀(jì)元的大道規(guī)則。哪怕在羽衣男子所來的青冥道域,也是世間一等一的大道法則!青裳女子衣袂飄舞之間,拔出了背后雪白劍鞘中的道劍。道劍四尺,青碧如天。隨著鏘鏘劍鳴響徹,天地如紙糊,被那道劍散發(fā)出的氣息震碎出無數(shù)裂痕。這是來自一身道行的壓制。意味著青裳女子手中道劍,隱隱有壓制混沌荒野本源力量的威能!而最霸道的,莫過于那中年男子。他一抖手中血色長矛,無數(shù)刺目的血光鋪天蓋地般席卷而出,把天上地下都染上一層血腥可怖的殺伐氣息!在侏儒老者眼中,以羽衣男子三人的實(shí)力,要?dú)⑻K奕簡直和捏死螻蟻般輕松。只要作為守劍人的斬仙客不去出手相救,這蘇奕注定必死!同一時間,蘇奕抬手一抓。涅盤劍爐化作一把道劍,落在掌間。鏘!道劍流轉(zhuǎn)涅盤神焰,蓄積著蘇奕那一身的大道力量,橫掃而出。簡單到極致的一劍,卻把三個對手一起覆蓋于一劍之下。轟!天搖地晃。虛空炸裂。羽衣男子的長刀、青裳女子的道劍、中年男子的長矛,一起爆綻出恐怖的威能,以山崩海嘯之勢,將蘇奕橫掃而至的這一劍碾碎。震耳欲聾的碰撞聲中,蘇奕的身影被震得驟然倒射出去,頗為狼狽?!斑@就是天命人?狗屁不如!”中年男子冷笑?!耙粋€凡人螻蟻,豈配得上九獄劍?這樣的天命人,世間何人會服氣?”青裳女子微微搖頭。“大道有高低,眾生有尊卑,既為凡人,就該卑微地活在地上,這,才是凡俗該遵循的鐵律!”羽衣男子聲音冷酷,“九獄劍這般神兵,也根本不是凡人可執(zhí)掌!”聲音回蕩時,三人早已邁步上前,呈品字形把蘇奕圍困中間,全力出手。轟!長刀雪亮,斬天滅地,隨著羽衣男子隨手揮動,便有殺伐諸天之威,把蘇奕的道劍穩(wěn)穩(wěn)壓制住。青裳女子的道劍,則壓制十方之地,猶如禁錮一切的封印,輕松阻斷蘇奕和混沌荒野天地本源的聯(lián)系。讓他如身陷囹圄,隔絕于天地!中年男子則揮動長矛,剎那間而已,就在蘇奕身上撕裂出十余道深可見骨的血痕。三個人,一個封禁十方之路。一個牽制蘇奕。一個趁機(jī)對蘇奕展開最兇厲的攻勢。他們各自的道行,本就遠(yuǎn)遠(yuǎn)在蘇奕之上,強(qiáng)大到不可揣測的地步。而彼此的配合,則堪稱天衣無縫,無懈可擊。何止是沒有輕敵,分明是把蘇奕視作了頭等獵物,有志在必得的決心,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的攻勢!“好!好!好!”侏儒老者連連點(diǎn)頭,滿臉笑容。他下意識看了斬仙客一眼,卻見后者猶自懶洋洋躺在那,沒有一丁點(diǎn)動靜。這讓侏儒老者眼神中浮現(xiàn)出深深的譏誚之色。守劍人,何等超然的一個存在。誰能想象,他會為了一個凡人螻蟻,歷經(jīng)四十九個紀(jì)元?dú)v的磨難,最終淪落到如今這般生不如狗的地步?“道兄,蘇道友他怕是沒有任何勝算啊?!绷謱ぐ櫭肌_@一戰(zhàn)從上演那一刻,就帶給人太大的壓力。哪怕只遠(yuǎn)遠(yuǎn)地觀戰(zhàn),就讓人憑生無力之感。實(shí)在是,羽衣男子三人的氣息太過恐怖,遠(yuǎn)不是混沌主宰可比?!八麄兌家颜驹谏劳靖咛幍牡胤剑軌蛉绱藦?qiáng)大,自然不奇怪?!标愊谅暤溃霸倏纯窗?。”這一刻,他心中也壓抑之極。實(shí)力差距太過明顯,無論誰看到,都很難對蘇奕生出多少信心?!耙埠??!绷謱c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敵人的恐怖,出乎他們意料,但還不至于讓他們心生畏懼,為此絕望。生死之事,在他們畢生的修行中,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。但,未曾真正分出成敗之前,誰也不會因此而畏懼和退縮,亦不會放棄!蚍蜉撼大樹,可笑不自量?不,可敬的正是不自量!飛蛾撲火,自取滅亡?錯!生死之戰(zhàn),生死又何足道哉?大戰(zhàn)愈發(fā)激烈。蘇奕完全被壓制,負(fù)傷不斷,手中那由涅盤劍爐所化的道劍都不知被擊碎多少次。其軀體都千瘡百孔,血流不止??商K奕自己卻像渾然不覺,神色沉靜如舊,眸光無喜無悲,那一身的精氣神,也不曾真正被擊垮。生死涅盤,涅盤生死!到了蘇奕這等地步,負(fù)傷再慘重,只要一點(diǎn)性靈不滅,一縷念頭猶在,就根本無懼生死?;蛘哒f,生與死,僅僅只是他一身大道的一小部分。
生也好。死也罷。都可在涅盤中輪轉(zhuǎn)。真正要?dú)⑺?,除非能把他一切氣息、一切痕跡、一切念頭都磨滅掉。讓他性命本源歸于寂無,才算真正消亡??赡壳?,他那些對手還做不到!“這般凡人螻蟻,而今竟也能踏足生命道途,并且在我等手底下?lián)蔚酱藭r,著實(shí)出乎我意料!”羽衣男子皺眉道。他很意外,沒想到他們聯(lián)手之下,竟沒能一鼓作氣把蘇奕徹底抹殺。“還不是因?yàn)榫弄z劍!”青裳女子語氣帶著一絲難掩的嫉恨,“若不是九獄劍,一個凡人螻蟻,哪可能踏上修行路,又哪可能逆天改命,立足于生命道途之上?”中年男子卻眼神熾熱道:“一個資質(zhì)平庸的凡人,在獲得九獄劍后都能實(shí)現(xiàn)如此變化,若九獄劍被我們得到……”一句話,就像撓到了羽衣男子和青裳女子的癢處,心中都有些異樣。作為來自青冥道域的人,再沒有誰比他們更了解九獄劍是何等一件道兵。這把劍,可在諸天混沌紀(jì)元中撐起一片天。本身就可視作是“天”!那片天,足可和青冥道域并駕齊驅(qū),不,甚至還要更為超然,更為神秘!可在青冥道域的古今歷史上,真正被九獄劍選中為天命人的,卻只有一個。偏偏地,還是一個資質(zhì)平庸到根本沒機(jī)會踏足修行之路的凡人!當(dāng)?shù)弥@樣的結(jié)果,青冥道域不知多少大能傻眼,不知多少修道者懵掉。為什么?憑什么一個卑微如草的螻蟻,卻能得到九獄劍,而世間那些傲立在大道之巔的存在,卻苦苦求之而不得?哪怕此劍被一個尋??梢姷男奘康玫?,也能讓人想一想,這修士會否身懷大氣運(yùn),另有不為人知的根骨和天賦??善?,九獄劍選中了一個凡人!那個凡人還是世間凡俗中最尋常平庸的一個!這讓誰能受得了?時至如今,也無人知曉其中緣由。于是,許多人懷疑,這是一個來自守劍者的陰謀!那個世世代代看管九獄劍,以斬仙客自居的守劍者,想要借一個凡人之手,監(jiān)守自盜!“殺,殺了他之后,九獄劍就是我們的!”羽衣男子眼神堅決而冰冷。三人出手愈發(fā)可怖。須臾間而已,就轟碎蘇奕的道軀、磨滅其神魂、擊潰其道行!連性命本源都消散。就在三人以為蘇奕已死的時候,那虛空中,蘇奕的身影重現(xiàn)顯現(xiàn)出來!并且道行出于巔峰層次,毫發(fā)無損?!斑@怎可能!?”青裳女子俏臉微變,“我分明已經(jīng)封禁此地的天地本源,他不可能借用到任何外力修復(fù)自身!”羽衣男子和中年男子也吃了一驚。死而復(fù)生?以他們的實(shí)力,在擊殺任何踏足生命道途的混沌主宰時,斷不可能有機(jī)會復(fù)生。誰曾想,意外卻發(fā)生了。“那是早已在青冥道域失傳的涅盤之力!以你們的力量,根本無法真正將他磨滅!”驀地,侏儒老者的聲音傳來,“不過,要收拾他也容易,將其活擒,鎮(zhèn)壓起來,就夠了!”涅盤!這個字眼,讓羽衣男子三人無不心中一震,眸泛異彩。在青冥道域的古老傳聞中,得九獄劍者,可得涅盤之秘,勘破混沌生滅、生死輪轉(zhuǎn)之真諦??申P(guān)鍵是,這僅僅只是傳聞,誰也沒見過涅盤大道。也不曾有人得到九獄劍認(rèn)可。而很顯然,那曾被視作天命人的凡塵螻蟻,在躲入這座天獄的漫長歲月中,已經(jīng)找到并掌握了涅盤!“殺!”羽衣男子暴喝,眸光都變得熾熱。九獄劍。涅盤!這一切,深深刺激到他們?nèi)说男纳?,對蘇奕的殺機(jī)也到了空前的地步?!霸瓉碓谀抢为z外的青冥道域,涅盤之力早已失傳?”陳汐和林尋心中一動。兩者各自執(zhí)掌涅盤,自然清楚這意味著什么。這次倘若能活著殺到那牢獄之外,憑他們各自的手段,根本不愁沒機(jī)會在那青冥道域問鼎天下!不過前提是,先活下來!斬仙客忽地皺了皺眉。雖然一句話也沒說,可這個細(xì)節(jié)卻被侏儒老者盡收眼底?!皵叵煽?,你大可以出手試試,且看是否有機(jī)會救下那螻蟻?!辟謇险叩?。他其實(shí)并非真正的侏儒,而是被拘禁成了米粒大小,身影顯得格外渺小罷了。若以容貌和氣度來看,這老者的風(fēng)范,遠(yuǎn)在那羽衣男子等人之上!可惜,他的腦袋被斬仙客的手指按著,整個人跪在那,顯得極為恥辱和狼狽?!袄献诱f多少次了,不會出手!你他娘煩不煩?”斬仙客手指狠狠一用力,把侏儒老者整個人按趴在地上,擺出五體投地的姿態(tài)。侏儒老者鐵青著臉,再不吭聲??伤闹袑?shí)則敏銳察覺到,斬仙客明顯有些煩躁。
顯然,那蘇奕的表現(xiàn),似乎讓斬仙客很失望!同一時間——蘇奕一次又一次被擊殺。狼狽凄慘之極??擅恳淮?,皆涅盤恢復(fù)過來。生生滅滅,破而后立,一次次地上演,就像一場周而復(fù)始的循環(huán)。羽衣男子三人多次試圖活擒蘇奕??烧嬲齽邮謺r才發(fā)現(xiàn),相比把蘇奕毀掉,活擒蘇奕無疑要更難。要活擒,就必須尋找機(jī)會。可蘇奕根本不給他們機(jī)會,寧可毀滅!這讓羽衣男子等人心中皆憋了一口氣。而和他們不一樣,蘇奕的心境空澈如水,波瀾不驚。生死幻滅,非空非幻,不拘一物,亦不拘于生滅涅盤,了無掛礙,故而不被生滅羈絆。這是一種大超然、大自在的境地。而在那一次次的破滅和涅盤中,蘇奕的性命本源和道行則在一次次地重塑和蛻變。和定道者對決也好、和無名僧對決也罷,蘇奕都曾有過類似的生死經(jīng)歷??蛇@一次不一樣。他的對手太過強(qiáng)大。強(qiáng)大到哪怕他一次次在涅盤中重活,猶自沒有翻盤的力量。這是境界的差距。一如天塹鴻溝。但,蘇奕并不在意。不滅便意味著不敗。只要本我心境不曾氣餒,蘇奕自有氣魄與對方一直對戰(zhàn)到天荒地老!沒人知道的是,早在對決之前,在蘇奕的識海中,九獄劍一直在震顫,發(fā)出淺淺的劍吟,似是在呼喚。蘇奕沒有理會。之前斬仙客和那些大敵的對話,都已被蘇奕聽在耳中。九獄劍、天命人、凡塵螻蟻……每一個字眼,皆讓蘇奕琢磨出不同的意味。斬仙客的態(tài)度,更讓蘇奕意識到,這一戰(zhàn)的成敗,所關(guān)乎的不僅僅只是生死之事。還有他真正的本我神識、以及那所謂的“天命人”的秘密!天命人?不。蘇奕不喜歡這樣的稱謂。這給人一種被命運(yùn)欽定的宿命感。作為劍修,蘇奕一向信奉的,是我命由我,我主我命!“我先去殺了那兩人!”驀地,羽衣男子忽地轉(zhuǎn)身,掠向陳汐和林尋處。其意圖很明顯,要借此來影響蘇奕的心境。陳汐和林尋對視一眼,非但無懼,反倒仰天一聲大笑,各自祭出道兵,迎沖而上。之前,他們都答應(yīng)由蘇奕一人出戰(zhàn),可又怎可能真的能夠袖手旁觀。他們正愁該如何出手時,一個出戰(zhàn)的機(jī)會主動送上門,自然不會錯過!轟??!大戰(zhàn)上演。能夠清楚看到,哪怕陳汐和林尋聯(lián)手,都和羽衣男子差了一大截。幾個眨眼而已,就被羽衣男子擊殺。讓羽衣男子失望的是,蘇奕分明不曾被影響,甚至都不曾看這邊一眼。顯然,他的圖謀失敗,沒能牽制蘇奕的心境??删驮谟鹨履凶哟蛩阒匦氯Ω短K奕時,意外發(fā)生了——那被他擊殺的兩個對手,竟也活了過來!嗯?羽衣男子一怔,旋即就明白過來,這兩人,分明也掌握有涅盤之力!一時間,羽衣男子都不禁震驚,腦海中想起一個和九獄劍有關(guān)的傳聞。九獄劍,顧名思義,此劍主宰著九座天獄!每一座天獄,皆各有一個諸天混沌紀(jì)元,分別藏有無人可知的大秘密。九獄劍則是唯一一把能夠開啟這九座天獄的鑰匙!像眼前這座天獄,就是其中一個。這座天獄所分布的諸天混沌紀(jì)元中,最大的秘密無疑就是涅盤!還不等羽衣男子多想,陳汐和林尋早已聯(lián)手再次殺來。和蘇奕不一樣的是,陳汐和林尋涅盤恢復(fù)的速度,明顯要弱一大截??杉幢闳绱?,也讓羽衣男子一時半刻無法真正把兩人滅殺。這一切,也被那侏儒老者看在眼底。他陰沉著臉,胸口發(fā)悶。和羽衣男子他們不一樣,侏儒老者很早就在陳汐、林尋二人和金蟬對決時,見識過涅盤之力??蛇B他都沒想到,羽衣男子他們,會因?yàn)檫@樣一種力量而遲遲無法得手。再這樣下去,怕是非滋生不可測的大變數(shù)不可!何止是侏儒老者,羽衣男子等人也察覺到這一點(diǎn)?!罢娈?dāng)本座收拾不了你們?”驀地,羽衣男子語氣冰冷開口。聲音還在回蕩。他忽地大袖一揮,祭出一枚青銅印。青銅印驟然發(fā)光,釋放出一股足以磨滅混沌荒野本源力量的無上之威,一舉把陳汐和林尋鎮(zhèn)壓。此印太過恐怖,明顯凌駕于生命道途之上,讓得陳汐、林尋兩位主宰都無力招架。最終都被拘禁在青銅印上!這一刻,斬仙客忽地坐起身來,臉色陰沉,“沒想到啊,連這等主宰諸天混沌的至寶,都被你們帶來了!”那青銅印,擱在青冥道域,也是最頂級的諸天道寶,被稱作混沌帝兵??芍髟字T天混沌的規(guī)則!
這一刻,侏儒老者心中一緊。斬仙客若不顧一切出手,今日之戰(zhàn),必生大變故!不止侏儒老者,羽衣男子也蓄勢以待,警惕到極致。之前他之所以不動用青銅印,就是在提防斬仙客,將此物視作底牌!可出乎羽衣男子和侏儒老者意料,斬仙客雖然坐起身體,卻并未出手。“死就死吧,最后老子去收拾殘局就是?!睌叵煽袜止疽宦?,又躺在地上。侏儒老者一怔。羽衣男子則如釋重負(fù)。在青冥道域,斬仙客這位守劍者,是最令人忌憚的一個人,沒有之一。若不是早在很久以前,就已得知斬仙客被斬掉了大半的性命本源,并且早料定,斬仙客在鎮(zhèn)守這天獄內(nèi)的四十九個紀(jì)元?dú)v中已極盡耗盡所有性命本源,羽衣男子他們斷然不敢主動殺到此地!而現(xiàn)在,斬仙客一反常態(tài)地不曾出手,則被羽衣男子認(rèn)為,斬仙客已無力插手此戰(zhàn)!當(dāng)意識到這一點(diǎn),羽衣男子再無顧忌。他一步之間,就來到蘇奕那邊的戰(zhàn)場,抬手一拋。轟!青銅印騰空而起,磨碎天穹、鎮(zhèn)塌十方,硬生生把蘇奕的一切抵擋壓制住。幾乎同時,青裳女子一聲輕喝,手中道劍忽地化作一抹雪白的鋒芒,刺入蘇奕的眉心之地,將其神魂禁錮。而中年男子則在抬手間,締結(jié)一道血色禁制,將蘇奕的道軀封印。一下子,蘇奕一如淪為待宰羔羊,不止被鎮(zhèn)壓,神魂和道軀都被禁錮封印。被活擒了!侏儒老者激動得恨不得仰天長嘯,終于成了!斬仙客躺在那,心中一嘆,眉目間浮現(xiàn)一抹困惑。為何?作為天命人,而今歸來時,又已勘破生死涅盤之秘,明明已足以執(zhí)掌九獄劍,在這天獄之中縱橫無敵。為何那家伙卻一直不用?須知,這座天獄,本就是九獄劍所能開啟的一個諸天混沌,在這里,九獄劍就是真正的“天”!也正因如此,本該作為天命人護(hù)道者的斬仙客,之前在和蘇奕對決三次后,毅然決然地放手了。在他看來,蘇奕殺出這天獄,已非難事。哪怕發(fā)生了一場變故,讓羽衣男子三人抓住機(jī)會降臨到混沌荒野,也改變不了什么??烧l曾想,事態(tài)卻演變到了這等地步!這讓斬仙客都有些糊涂,想不明白蘇奕究竟怎么想的?!肮@就是天命人?螻蟻罷了!沒有九獄劍,當(dāng)年的他就是凡俗中一個卑微下賤的泥腿子,連我等的面都注定見不到!”中年男子仰天大笑??嗫嗟却氖艂€紀(jì)元?dú)v,而今終于逮住一個獵殺天命人的機(jī)會,自然是一樁大喜事?!笆貏φ哌€在呢,小聲點(diǎn)?!鼻嗌雅犹嵝选S鹨履凶拥溃骸八粲心苣统鍪?,早就出手了,何至于等到現(xiàn)在?”說著,他唇邊浮現(xiàn)一抹譏嘲,“你們看,直至現(xiàn)在,他甚至只能拿師伯的性命來自保!”青裳女子和中年男子眼神異樣。好像還真是如此!斬仙客默不作聲。侏儒老者仰天狂笑。羽衣男子則抬手,要取回青銅印。可這一瞬,神魂、道軀皆被封印,整個人被鎮(zhèn)壓于青銅印之下的蘇奕,卻忽地輕聲自語:“我一直所厭惡的,是命運(yùn)被安排,可現(xiàn)在我才驀然明白,天命即我……”聲音在回蕩,而蘇奕眼眸深處,則露出恍然之色,眉目之間,盡是釋然。這一刻,整個混沌荒野,忽地震顫起來。分布混沌荒野的天地本源力量則顯化出來,化作一道無形的劍意,籠罩天上地下。羽衣男子眼瞳一縮。他猛地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竟再無法收回那青銅??!青裳女子封禁蘇奕神魂的道劍、中年男子封禁蘇奕道軀的禁制力量,皆和他們各自失去聯(lián)系。一如被斬斷。兩者齊齊變色。而此時,被鎮(zhèn)壓在那的蘇奕,則緩緩起身。轟!青銅印被硬生生頂起,劇烈搖晃。隨著蘇奕隨手一抓,青銅印就落在掌間,縮小為米粒般大小,再無法動彈。這不可思議的一幕,讓羽衣男子三者無不意識到不妙?!罢宜溃 庇鹨履凶右宦暸?,揮動雪亮長刀,斬向蘇奕。可他驚駭發(fā)現(xiàn),天地間那籠罩著的一股劍意,在此刻無聲無息地封禁住他所有的力量!以至于當(dāng)這一刀斬出時,完全沒有一丁點(diǎn)力道?!斑@怎可能??”羽衣男子驚悚,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。青裳女子和中年男子也被深深刺激到,無不全力出手。可無一例外,皆被那一層籠罩在天地間的劍意封禁,讓得他們宛如被打落凡塵,失去了一切道行!一下子,他們都亡魂大冒。這究竟是怎么回事?之前,他們分明都已把蘇奕徹底鎮(zhèn)壓,怎么轉(zhuǎn)眼間,這家伙就像變了一個人?
而此時,蘇奕這才抬起眼,看向這三個大敵,眉目之間,一片澄凈空澈,無喜無悲?!澳阏f,何謂天命?”蘇奕目光看向羽衣男子。羽衣男子神色一陣陰晴不定,“想羞辱我?”蘇奕抬手一拂。羽衣男子形神俱滅,剎那間就化作寂無。這一幕,刺激得其他兩人背脊生寒,青裳女子嬌軀一顫,厲聲道:“殺了我們,你也活不了,那天獄之外,猶有無數(shù)同道在等著殺你!”蘇奕只輕聲道:“你說,何謂天命?”青裳女子一呆,這問題重要嗎?為何他非要執(zhí)意問這個?旋即,她試探道:“我若回答,可否給我一條活路?”蘇奕只靜靜看著她,沒有說話??汕嗌雅訁s先崩潰了般,驀地沖上前,要和蘇奕拼命!砰!青裳女子身影炸開,魂飛魄散。而蘇奕立在那,根本就沒有動!那等一幕,就像飛蛾撲火,火未動,飛蛾卻被火給焚燃成灰燼。羽衣男子和青裳女子先后斃命,這一切刺激得中年男子再也按捺不住,嘶聲道:“你就是九獄劍選中的天命人,還來問我們作甚?天命天命,當(dāng)然是上蒼所選中的人!”蘇奕若有所思,“那么,九獄劍為何能代表天,又為何要選一個天命人?”中年男子一愣,他哪里知道?“原來你也不懂?!碧K奕微微搖頭。下一刻,天地間的劍意忽地如潮水般翻涌,把那中年男子淹沒。當(dāng)劍意歸于寂靜,中年男子的身影也已消失于寂無之中。至此,三個強(qiáng)大到不可思議地步的存在,卻陸續(xù)消亡在蘇奕面前。自始至終,蘇奕就像滅殺三只蟲子般漫不經(jīng)心?!h(yuǎn)遠(yuǎn)地,斬仙客將這一切盡收眼底。他忽然心生觸動,隱約有些明白,為何蘇奕這個天命人之前不動用九獄劍了。一側(cè),侏儒老者失魂落魄,如喪考妣。之前心中那一切的得意、亢奮、期待,全都已化作烏有!他呆呆地瞪著眼睛,嘴里喃喃:“不可能,這絕對不可能……”悄然間,蘇奕身影憑空出現(xiàn)。他看了看斬仙客,又看了看侏儒老者,道:“我大概明白了。”斬仙客嘆道:“我卻不明白了?!碧K奕笑了笑,道:“不自棄者,便是天命所歸,自強(qiáng)不息者,皆是天命人,無須誰來認(rèn)可?!彼菩囊环?,九獄劍浮現(xiàn)而出,“而這,也正是九獄劍所希望看到的。”道劍如墨,飄灑混沌光雨,發(fā)出淺淺的劍鳴,一如對蘇奕的認(rèn)可。斬仙客一怔,目光凝視著九獄劍,道,“這世間之人,和你所理解的天命可不一樣?!碧K奕頷首道:“的確如此,我雖不清楚往昔緣由,但我想,九獄劍當(dāng)初之所以選中我,就是要告訴這世人,蕓蕓眾生之中,平庸普通之輩,只要不自棄,亦有逆天改命的希望!”蘇奕仰頭看向天穹,“也是告訴那些高高在上、自詡為主宰的存在,在他們俯視腳下眾生的同時,也得向眾生低頭!”斬仙客哂笑搖頭;“這只是你一人所想,無論在這牢獄內(nèi),還是牢獄外,真正向眾生低頭者,又有幾人?”蘇奕道:“現(xiàn)在或許不然,以后呢?”蘇奕指了指自己,“有我在,不信他日那些高高在上之輩,敢不低頭!”“以后以我為先例,我更不信那蕓蕓眾生中,再無如我這般人!”鏘!九獄劍驟然發(fā)出一聲激昂劍吟,一如在和蘇奕共鳴。天上地下,劍吟回蕩,整個混沌荒野都仿若在共鳴!斬仙客心生莫大的觸動,不禁怔在那。那失魂落魄的侏儒老者,此刻卻忽地大笑:“狂妄不自量,何其可笑!果然是個凡塵中的泥腿子,竟說出這等荒誕不堪的話!”蘇奕瞥了侏儒老者一眼,道:“我倒是很好奇,你若淪為凡塵中的一個,該作何感想。”侏儒老者臉色頓變,“你想做什么?”斬仙客也不禁笑了,“若如此,倒也有趣,就讓我來幫他墜入凡塵吧。”他指尖一抹。侏儒老者一身的道行開始不斷跌境。直至最后,一丁點(diǎn)的修為也沒有了,沒有了道行,連生機(jī)都在飛快流逝。眼見他即將因此殞命,蘇奕屈指一彈,一道涅盤力量涌入侏儒老者體內(nèi),非但將其救回來,還讓他一下子年輕了無數(shù)歲,最終化作了一個五六歲的孩童。他呆呆地看著自己,忽地瘋狂嘶叫:“殺了我,快殺了我——!”往昔,他可是一位混沌天帝,執(zhí)掌一片諸天混沌!哪能想到,會一下子墜入凡塵,淪為一個毫無修為的孩童?最讓他崩潰的是,和修煉有關(guān)的記憶,完全被抹除。這完全比殺了他痛苦,以至于蹲坐在那,嚎啕大哭起來,徹底破防了??蓪μK奕而,這還遠(yuǎn)遠(yuǎn)不夠。
他掐指之間,映現(xiàn)出一道輪回入口,一舉把那老者打入其中,讓其保留著生前記憶,轉(zhuǎn)世到了鴻蒙天域的凡俗之地,成為了他所唾棄的一個泥腿子。涅盤混沌有蘇奕的天道意志在,倒是能時時刻刻察覺到,這老者混跡于凡俗中的一生。蘇奕道:“他若不自棄,興許還能重新踏上道途,這就是天命所歸?!睌叵煽蛽u頭:“一個高高在上的家伙一下子跌落凡塵,注定承受不住這種落差,我敢打賭,他必會了斷自己?!碧K奕隨口道:“自棄者,天棄之?!睌叵煽偷溃骸澳阍诖说?,也能演化輪回?”蘇奕道:“有九獄劍在,就能?!睌叵煽驮賳柕溃骸澳阒?,為何遲遲不動用九獄劍?你該清楚,若動用此劍,根本無須和那些敵人鏖戰(zhàn),輕松便可滅殺他們。”蘇奕笑著說了一句此生已重復(fù)了很多次的話:“我與我周旋,只為斬心中最后一個業(yè)障?!睌叵煽突腥坏溃骸肮蝗绱耍 本弄z劍,貫穿蘇奕的前世今生,亦和他的身世之秘息息相關(guān),可以說,沒有這把神秘的道劍,就斷沒有當(dāng)年劍客在云夢村踏上修行路的機(jī)會。沒有此劍,種種前世的道業(yè)力量亦不可能一一完整地保存下來。除此,回顧畢生修行路,九獄劍往往在一些兇險無比的時刻發(fā)揮了關(guān)鍵作用。這本身,對蘇奕而就是一種天然的護(hù)道之器,也是一種無形的依仗和靠山。直至如今,當(dāng)?shù)弥弄z劍和天命人的關(guān)聯(lián),蘇奕終于幡然醒悟,自己一身道行最大的業(yè)障,實(shí)則就在對九獄劍的依仗上。要想真正天命由己,就必須斬掉這個業(yè)障。故而,之前在和那三位大敵廝殺時,蘇奕一直未曾動用九獄劍。反而是借此一戰(zhàn)為刀,在斬心中業(yè)障!直至他終于斬掉業(yè)障,徹底感悟到“我即天命”那一刻,才真正實(shí)現(xiàn)“本我”的大自在。也是那時,他得到了九獄劍的主動認(rèn)可。也終于擁有了一個參悟九獄劍內(nèi)部之秘的機(jī)會!誠然,九獄劍依舊是外物,他依舊是被九獄劍認(rèn)可的天命人,可心境已截然不同。以往,是九獄劍為依仗。如今,則是九獄劍為我所用!一切外物,亦當(dāng)為我所用,而非我之依仗!這,才是真正的大自在。斬仙客顯然也明白了這一切,感嘆道:“不得不說,直至此刻,我才終于確信,九獄劍當(dāng)年的選擇,是對的?!碧K奕道:“那么現(xiàn)在,能否聊一聊了?”斬仙客略一沉默,道:“我是守劍者,世世代代看守九獄劍,一如此劍的侍從,在九獄劍選你為天命人之前,此劍一直由我來保管?!彼а劭粗K奕,“說實(shí)話,當(dāng)初九獄劍選你為天命人時,我都懷疑九獄劍是不是眼瞎了!”蘇奕一怔,“就因?yàn)槲沂撬麄兛谥姓f的那個凡俗中的泥腿子?”斬仙客道:“關(guān)于你的身世,等離開這座天獄時,你自能從九獄劍中找到答案?!薄安贿^,若你感興趣,我不介意給你講一個故事?!薄昂谩!碧K奕拿出兩壺酒,隔空遞給斬仙客一壺,自己拿著一壺仰頭喝了一大口。斬仙客斟酌了一番,這才緩緩說起來。和世間無數(shù)少年一樣,曾經(jīng)也有一個凡塵中的少年渴望修行。希望長大后,成為一個劍修。為何是劍修?因?yàn)樵谀菬o數(shù)少年心中,劍修最瀟灑、最逍遙,可縱劍長空攬日月,千萬里外取人頭。脫身白刃里,殺人紅塵中。事了拂衣去,深藏功與名。劍修,在少年心中,便是世間最厲害的一群人。可那個少年也和世間絕大多數(shù)同齡人一樣,生活在凡塵俗世,資質(zhì)平庸、才情普通。既不是天生的修行種子,也不是顯赫仙門的子弟。他只是大千世界蕓蕓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個。唯一不一樣的,或許就是這少年是個倔脾氣,認(rèn)準(zhǔn)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。哪怕是死,也要撞破南墻。為了成為劍修,少年吃了不知多少苦,遭了不知多少罪,歷盡坎坷,也沒能踏上修行路。一個無身份無背景的凡人欲登天,何其難也。哪怕有大氣魄、大毅力又如何?修行,從來不是凡塵濁世一個窮苦之輩能夠奢望的事情。可那少年卻不曾放棄過。他認(rèn)為,他已踏上了道途,一切磨難困苦,都是對自己的考驗(yàn)。只要自己堅持下去,遲早能破門而入,成為劍修。若因此而死了,也無悔在世上走一遭。相比于那些艱苦和磨難,最讓少年痛苦的,莫過于父母親友的不理解和誤會。但,最終少年還是撐了下來,毅然決然地選擇走自己的路。后來,少年成了滿身滄桑的中年。他的父母都已逝去。而讓他內(nèi)疚的是,為了修行,他不曾見到父母最后一面。
為此,他枯坐在父母的墳前大哭了一場,徹底病倒了,就在他以為自己會病死時,卻最終又頑強(qiáng)地活了下來。許多人勸他,放棄那些不切實(shí)際的念想,好好當(dāng)一個本分的人,別再做白日夢了??勺罱K,他還是走了。繼續(xù)踏上求道之路。后來,少年從中年變成了遲暮老人,窮困潦倒。在一個風(fēng)雨交加的夜晚,他因?yàn)轲嚭萑牖杳裕乖诹四酀羲粗?。在即將與世長辭那一刻,曾有一道聲音在他心頭響起,問:執(zhí)著一世、歷盡坎坷、可曾后悔?一句話,卻仿佛喚醒老人少年時的記憶。最終回應(yīng)道:“只恨不能成劍修,此生之憾!”那一天,老人識海中多了一把劍,重返少年時。也成為世間第一個以平庸之軀、凡人之資獲得九獄劍認(rèn)可的“天命人”。九獄劍,就是天。被九獄劍選中之人,便是天命人。對此,守劍人也百思不得其解,為何九獄劍會選中一個資質(zhì)平庸的凡人?后來,他才隱約猜出答案——這世上,能夠成為劍修的天才太多太多了??煞踩四兀繛楹我粋€資質(zhì)平庸、既無身份、又無底蘊(yùn)的凡人就不行?這世間,劍仙何其之多、劍修何其之眾,他們?nèi)魏我粋€成為天命人,都有著能夠讓人理解的理由。但,凡人不行。因?yàn)樵谌魏涡薜勒哐壑校踩烁緵]有任何理由可以成為九獄劍認(rèn)可的天命人!包括守劍人,也如此認(rèn)為??删弄z劍,給出了它自己的答案!說完這個小故事,斬仙客仰頭把壺中酒飲盡,吧嗒著嘴巴道:“現(xiàn)在來看,你或許是對的,不自棄者,便是天命所歸,無論仙凡!”蘇奕笑道:“這個故事很好聽。”他自然已猜出,故事中那個為求劍道而矢志不渝的凡塵少年,便是自己??蓞s從沒想過,原來自己曾經(jīng)也是蕓蕓眾生中最尋常的一個。既無顯赫背景,也無修行天賦,那般平凡、那般平庸??伞钟姓l知道,這樣一個少年,為了心中的劍修夢,直至即將老死之際,也從不曾自棄過?天不負(fù)?不,是自己從沒有背負(fù)過自己??!忽地,蘇奕想起一件事,“之前,他們?yōu)楹螘Q我為盜走九獄劍的叛徒?”斬仙客搖頭,“往昔恩怨錯綜復(fù)雜,你自己殺出天獄外,自然能找出答案。”蘇奕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“那我不問和自己有關(guān)的事情,能否跟我聊一聊那個金蟬?”“他啊。”斬仙客莫名地發(fā)出一聲輕嘆,“他不是來自天獄外,若不是這座天獄,以他的才情,必可在青冥道域成為一方傲視諸天混沌的存在。可惜……”辭間,帶著一絲惋惜。蘇奕也心生感觸,“縱然為敵,亦可敬之。”“是你阻斷了他的道途。”斬仙客忽地道,“當(dāng)年你帶著九獄劍進(jìn)入天獄,也把這座天獄的大門徹底封禁,這么做,是為了阻擋那些青冥道域的大敵追殺而來,可也阻斷了金蟬前往天獄外的道途。”蘇奕一怔。卻見斬仙客道:“他是一個才情卓絕的厲害人物,在當(dāng)初抵達(dá)混沌荒野不久,就憑借秘法,和那天獄外的強(qiáng)者取得聯(lián)系,這些我都看在眼底,不曾阻止?!薄疤飒z外那些老雜毛,想要借金蟬之手,來抓住你這個天命人,作為交換,他們答應(yīng),會給金蟬一個殺出天獄外的機(jī)會?!甭牭竭@,蘇奕這才恍然明白過來。怪不得金蟬知道,自己不屬于涅盤混沌,并且敢斷定,斬仙客來自牢獄外。原來答案就在這里。斬仙客繼續(xù)道:“金蟬此人,手段眾多,是我生平僅見的一個梟雄人物。直至之前我才知道,原來早在很久以前,他就有辦法架起一條能夠讓外界進(jìn)入天獄內(nèi)的橋梁!”“試想,當(dāng)初他若是就這么做了,后果會如何?我或許能擋住那些家伙,可必然會徹底耗盡這一身性命?!睌叵煽吐冻霎惿?,“可金蟬沒有這么做,這足以看出,他是一個不肯受人擺布的人,并且當(dāng)初卻野心和抱負(fù)都很大?!薄八m然不清楚你身上的謎團(tuán)和來歷,可卻清楚,既然那天獄外的老雜毛沖著你而來,必然意味著,在你身上有著足以讓那些域外老雜毛都垂涎的造化?!薄爸蟮氖虑?,你也知道了,他在那過往漫長的歲月中,一直視你為敵?!睌叵煽蜕裆行┪⒚?,道:“這就是宿敵,你的出現(xiàn),阻斷了他離開天獄的希望,他的出現(xiàn),帶給了你諸般的坎坷和磨難?!碧K奕默默喝了一口酒,道“世事無常,便在于此?!毙矗K奕收起酒壺,整了整衣袍,躬身朝斬仙客行了一個大禮,“多謝!”謝的,不是斬仙客說的那些故事,也不是和金蟬有關(guān)的因果。而是感謝這位“守劍者”,在此鎮(zhèn)守了四十九個紀(jì)元?dú)v!
蘇奕不清楚,在過往漫長歲月中,斬仙客究竟經(jīng)歷了多少磨難和危機(jī)。但,蘇奕確信,若無這位守劍者,那天獄外的敵人們,怕是早已殺入進(jìn)來。斬仙客一聲哂笑,“謝我作甚,老子是守劍者,所作所為,皆是我所要做,而不是為了讓你對我感恩戴德!”蘇奕緩緩直起身體,道“之前那老家伙說,你命不久矣,此事可是真的”斬仙客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,“是真的,但,你可以把那老家伙的話當(dāng)屁放,我不會真的死去,以后在青冥道域,你我興許還能再有相見的時候。不過……”他忽地苦惱般撓了撓頭,“還是不見為好!老子太累了,要徹底擺爛,徹底睡他媽個萬古不醒!”這前后矛盾的話,讓蘇奕不禁一怔。斬仙客卻不愿再多談,只揮了揮手,道:“快走吧,且讓我就在大睡中體面地逝去!”說罷,他仰頭躺在了那,四仰八叉地長長伸了一下腰肢,而后舒服地喃喃道:“了卻今生無掛礙,大睡不醒便善哉?!毖垌]合。酣然睡去。他太累了。很久以前,他曾和陳汐飲酒,發(fā)過牢騷,認(rèn)為自己就是大道路上的牛馬,畢生忙忙碌碌,渾渾噩噩,渾然不知求道的意義何在。這番話,的確是斬仙客的心聲。作為守劍者,在遇到天命人之前,一直在行走天下,為九獄劍尋覓天命人。在遇到天命人之后,則像個護(hù)道者般,時時刻刻地守在天命人的道途上。為此,更被斬掉大半性命本源。為此,更是在這混沌荒野上,歷經(jīng)了四十九個紀(jì)元?dú)v的磨難。那些磨難,皆來自天獄之外,幾乎每一段時間,他都不得不消耗自己的性命本源,封印在天獄之門上,只為抵擋那些外敵殺進(jìn)來。過往那漫長歲月中,他看似在呼呼大睡,實(shí)則一刻也不曾歇息過。只不過這些,他不屑于說出來罷了。而現(xiàn)在,天命人已歸來,非但執(zhí)掌涅盤,證道生命道途,并且破天荒地得到了九獄劍的全部認(rèn)可!這一切,讓斬仙客震撼、驚喜,而后終于釋然,明白自己終于可以放手。于是,他第一次可以痛痛快快地睡去。只不過,斬仙客所謂的“睡去”卻不一樣。在蘇奕視野中,躺在那呼呼大睡的斬仙客,身影悄然消散。一如融解的冰雪,從這世間蒸發(fā)。蘇奕沒有阻止。也無法阻止。早在之前他就已察覺到,斬仙客的性命本源早就磨蝕一空,之前和自己對話時的斬仙客,實(shí)則只是他僅剩下的一縷執(zhí)念。而今,這一縷執(zhí)念也消失了?!澳恰院缶驮谇嘹さ烙蛟僖姟!碧K奕輕語。斬仙客不想再見面。可蘇奕想。而后,蘇奕取出那一枚青銅印,救出被鎮(zhèn)壓其中的陳汐和林尋。三人席地而坐,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頓酒。把蘇奕身上所有的酒都快喝光了。在抵達(dá)混沌荒野之后,陳汐和林尋就一直在和金蟬較量,亦沒有像今日這般痛快過。他們舉杯共飲,把臂歡,談天地、論大道、評古今。不覺間,都已大醉。陳汐道:“不瞞道兄,當(dāng)年我曾暗暗發(fā)誓,以后倘若有機(jī)會,一定要把道兄這啞巴的毛病治好!天天像個鋸嘴葫蘆般不說話,簡直能把人急死?!绷謱す笮?,“對極!對極!”顯然,他們對蘇奕第一世那惜字如金的性情也有牢騷。陳汐笑道:“可我沒想到啊,輪回一場,還真把道兄給治好了!”林尋則嘆道:“以往我還想著,咱們比劍客道兄更早踏上生命道途,總算能在大道上壓他一頭了,可現(xiàn)在……卻又被他給落在后邊了,著實(shí)讓我意難平吶!”蘇奕大笑著擺手道:“一時高低而已,我就比你們先行一步而已,千萬別在意!”話雖這般說,他笑得卻無比暢快。結(jié)果被陳汐和林尋分別攬住一條胳膊,被一頓狂灌酒,頓時就笑不出來了。就這般聊著,漸漸都已睡去。和斬仙客不一樣,他們各自睡去,一如打坐修行。混沌荒野變得寂靜下來,四野無聲,唯有一道劍意如天幕般,籠罩在那。那是天地本源力量,在無聲地和蘇奕一身氣息呼應(yīng)著。數(shù)天后。蘇奕負(fù)手于背,來回踱步,“道無止境,如今倒也不必著急趕路,兩位道友可有什么打算?”陳汐不假思索道:“道在何處,便去何處。”林尋一指極遠(yuǎn)處的天獄之門,“道就在那,咱們自然就去那!”蘇奕一怔,“不回去看看?”陳汐笑道:“我和林兄弟各自證道的紀(jì)元文明,都已從涅盤混沌中隱去,我們便是那里的天道意志,時刻都在,何須回去?”林尋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蘇奕不再相勸。作為混沌主宰,都能夠擁有這般手段。
就像此刻,蘇奕只需略一感應(yīng),和涅盤混沌有關(guān)的事情,便會一一顯現(xiàn)于心中。涅盤混沌的天道意志,本身就是他一身大道的一部分?!昂?,那咱們就去牢獄之外走一遭!”蘇奕做出決斷。斬仙客的道行究竟有多高?青冥道域究竟有多大?自己當(dāng)初在青冥道域,又結(jié)下了多少恩怨是非?那更高的道途上,又有著怎樣的旖旎風(fēng)光?那就去走一遭!道無止境,路在何方?答曰:“腳下!”只要踏上求道之路,比抵達(dá)目標(biāo)更重要。……這一天,蘇奕開啟了封禁四十九個紀(jì)元?dú)v的天獄之門。門外,是一片茫茫無盡般的混沌蒼穹。那里站滿了修道者。密密麻麻的身影,一如諸天神佛、天兵天將,披堅執(zhí)銳,集結(jié)在那。一個未知的新世界也映現(xiàn)出來。一個名叫青冥道域的地方。對蘇奕、陳汐、林尋三人而,那里也是他們求道之路的一個新征程。這一天,他們等待已久。全書完?!杲Y(jié)啦!撒花。第一仙寫了近四年半的時間,總計1130萬字,未曾斷更一天。開書的時候,金魚剛當(dāng)上爸爸,膝下有了個小棉襖,而今小棉襖都已經(jīng)四歲了。接下來,金魚便聊一下第一仙這個結(jié)局吧。關(guān)于這個結(jié)局,金魚思慮已久,宗旨便是四個字:道無止境。蘇奕的成長之路,貫穿九世,他一直在路上,并且以后將一直走下去。這就是他的道途。道無止,便求一個無止境。但,受制于金魚的文筆,也因?yàn)樯眢w和精氣神嚴(yán)重?fù)p耗的緣故,從封天臺對決開始,到混沌荒野劇情上,沒能寫得精彩。我自己心中也不滿意,大家怎么批評,金魚都虛心接受,不頂嘴。這幾天黑悟空上線,引爆全網(wǎng),我在看資料片的時候,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句話:“踏上取經(jīng)路,遠(yuǎn)比抵達(dá)靈山更重要?!边@簡直太契合我所想寫的蘇奕那“道無止境”求道宗旨了。于是,就借用了“天命人”這個梗。按照蘇奕所追求那般,眾生之中再尋常普通的一個,只要不自棄,便是天命所歸。蘇奕,曾經(jīng)便是最尋常的那一個凡人,如你,如我,皆眾生。另外,陳汐和林尋作為符皇和天驕的主角,在出場后,戰(zhàn)力卻被削弱,鋒芒也被蘇奕遮掩,這個問題引起了不少老書友不滿。其實(shí),文中已經(jīng)說了,道無止境,眼下的強(qiáng)弱都只是一時,而不是終點(diǎn)。流水不爭先,以他們的性情,必然爭的是一個滔滔不絕。接下來,聊一聊大家最關(guān)心的。完本后,金魚會休息一段時間,從天驕到第一仙,金魚不停歇地創(chuàng)作了八年,過年也好,過節(jié)也罷,不曾真正休息過。斬仙客那番話,其實(shí)就是金魚的心聲,太累太累了,只想睡他媽個昏天暗地。而按照金魚的打算,休息期間,會在公眾號上寫一些第一仙的免費(fèi)番外,把第一仙前文的一些小坑給埋了。還沒關(guān)注公眾號的童鞋,可以微信搜索“xiaojinyu233”,添加關(guān)注即可。有關(guān)下本新書的事情,也會在公眾號上提前告訴大家。趁此機(jī)會,倒是可以聊一聊金魚對新書的一點(diǎn)。延續(xù)青冥道域這個世界框架,寫九獄劍、寫守劍者、寫蘇奕的曾經(jīng)。不過,不是續(xù)集。而是以新的主角,去見證,去揭秘這一切。這會是一個帶有古典、詭異風(fēng)格的玄幻仙俠,是一個熱血到爆炸、爽到爆炸的劇情流爽文。金魚目前已搜集了不少資料,但以后會不會寫,不保證。因?yàn)榻痿~對自己的要求很簡單,新書的故事若是不能讓我只要想一想就激動得亢奮起來,那就不寫。然后,在這里金魚真心感謝諸位道友一路相伴至今。四年半,一本書,當(dāng)了父親,也歷經(jīng)了特殊的口罩時期,直至如今,身體和精神也垮了,滿紙荒唐,一把辛酸淚。若沒有諸位的支持,金魚肯定支撐不到現(xiàn)在。感謝!金魚也承認(rèn),第一仙有很多水的劇情,也有很多不足、疏漏和缺陷。而諸君能一路追讀至此,絕逼是真愛。哪怕是那些批評、指責(zé)的朋友,金魚也很感謝,畢竟,若是不喜歡,自然不會一邊批評一邊追書。于我而,這就是鞭策。真的感謝,也真的很不舍大家。在寫這些話時,心都是亂的,有太多的不舍、悵然和感傷。唉,真他娘操蛋。在蘇姨畢生修行中,只要是離別的場景,告別都很瀟灑和從容??烧嬲f告別,金魚卻也難免矯情了,終究是個俗人,不能免俗。你們呢?……最后,再宣傳一下公眾號,微信搜索“xiaojinyu233”,添加關(guān)注便可。關(guān)于番外、關(guān)于新書,之后都在上邊通知大家。鯨飲未吞海,劍氣已橫秋!諸位道友,咱們下本新書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