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(dāng)即,由陶青山、藤永帶著,他們一行人走向了那大滄江水面上的漩渦霧靄中。
看似踏水而行,卻有一股無形力量從水面涌起,讓得蘇奕他們?nèi)缏钠降亍?
當(dāng)走進(jìn)那漩渦霧靄中,他們身影頓時下墜。
但與此同時,一股柔和的力量,包裹在他們身上,讓得他們身影穩(wěn)穩(wěn)地降落在千丈之下。
這是來自這片水域中的大陣力量,勾連水脈和山脈,頗為玄妙。
很快,蘇奕他們出現(xiàn)在一片灰暗的天地中,四野灰沉沉的,在前方遠(yuǎn)處,有著一座巨城盤踞,城墻上燃燒著洶洶的碧綠火焰,映得那片天地一片慘綠色。
這顏色可真難看。
蘇奕暗自皺眉。
“若非親自前來,我也沒想到,在這大滄江河底下方,還有這樣一片天地。”
寧姒婳訝然,打量著四周。
她一眼看出,這片天地實則是千漩嶺的山脈和大滄江的水脈交匯之地,充斥著陰沉壓抑的氣息。
“這就是自然造化之力,那烏桓水君能找到這里,將此據(jù)為己有,倒也算有點能耐。”
蘇奕說話時,目光遙遙看向遠(yuǎn)處那一座巨城,那里有沖天煞氣升騰,鬼氣森森。
旋即,他目光看向身邊的陶青山,道:“待會你來出面,問詢我要找的人?!?
陶青山連忙點頭答應(yīng)。
他們一行徑直朝城中行去。
就見城墻上,鐫刻著三個血腥淋漓的大字:
九曲城!
駐守城門兩側(cè)的,是一眾渾身彌漫煞霧的鬼卒,渾身如若煙霧般蠕動翻滾,面目猙獰懾人。
為首一個鬼卒看到陶青山和藤永,頓時大聲道:“鬼母嶺陶山君、螺牙山藤山君駕臨——”
城門內(nèi),頓時掠出一個膚色慘白的彩衣女鬼,上前見禮道:“奴婢見過諸位貴賓?!?
陶青山淡然道:“帶我們?nèi)ヒ姸刺旆〞??!?
“是。”
那彩衣女鬼轉(zhuǎn)身帶路。
蘇奕他們一行人跟隨其后。
甫一進(jìn)入城中,就見黑壓壓的建筑形似一座座巨大的棺材似的,墻壁和屋檐皆呈漆黑色。
街巷兩側(cè),掛著一串串白色燈籠,灑下一團(tuán)團(tuán)碧油油的光。
街巷上,到處飄蕩著鬼物,有陰魂、鬼魅之類,也有怨氣翻騰的兇魂和厲鬼,密密麻麻,到處都是,一眼望不到頭。
嘰嘰喳喳、嘈嘈切切的聲音也是不斷響起,還伴隨著哭嚎聲、狂笑聲、哀怨聲、啼哭聲……
儼然就和森羅鬼域沒什么區(qū)別。
換做一般武者來此,怕是非嚇壞不可。
蘇奕和寧姒婳卻神色如常,只是都微微有些皺眉,有些厭憎這樣的陰森、混亂、崩壞般的鬼域之地。
路上,有鬼物擺攤,大鐵鍋內(nèi)熬煮的卻是一顆顆帶著腐爛肉皮和長發(fā)的頭顱。
有蹦蹦跳跳玩耍的孩童,手中拎著血淋淋的斷臂在追逐打鬧,偶爾還撲上去,伸出獠牙撕咬同伴。
有販賣血色眼珠、腐爛臟腑、各種碎塊血肉的攤販。
有正在縫制人皮的老嫗,身后白骨搭建的貨架上,掛滿了各種人皮衣裳。
有……
那一幕幕血腥殘忍的畫面,卻在這城中到處上演,就如那些鬼物尋常的生活般。
忽地,蘇奕看得一個渾身烏青色,穿著一身白紙衣服,缺少了半個腦袋的老者,端坐在街邊攤位上,正在打算盤。
說是算盤,卻是由雪白的臂骨和一根根指節(jié)組成,算珠則是一顆顆牙齒。
“你在算什么?”
寧姒婳也注意到這一幕,頓足問道。
“算賬?!?
老者頭也不抬。
“算什么賬?”
“算死在這九曲城中的活人賬?!?
老者說到這,烏青的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,“我大概算過了,這一百三十九年零八個月十九天里,最少有十三萬活人死在了九曲城,其中有婦孺三萬余,孩童一萬余、壯年男子五萬余、老人四萬余……”
他絮絮叨叨,就如算賬先生在盤賬似的,詭異的笑容中透著一絲絲說不出的滿足。
聽到這些,寧姒婳娥眉蹙起,忍不住看了看旁邊的蘇奕。
“你若看不順眼,我們離開時,將此地抹除便是?!?
蘇奕神色平淡。
前世時,那見慣這種人間煉獄般的血腥事情,甚至曾闖入幽冥之地,見識過更殘忍可怖的事情。
不過,即便見多了,當(dāng)現(xiàn)在看到這一切時,心中還是產(chǎn)生一種本能的厭憎。
那帶路的彩衣女鬼回頭,陰測測道:“這位貴賓說話注意一些,若讓水君聽到……”
不等說完,陶青山就冷聲哼道:“你一個女婢,也敢在我等面前放肆,信不信我現(xiàn)在滅了你,烏桓老鬼也不敢說什么?”
彩衣女鬼渾身一顫,默然不語。
而此時,不遠(yuǎn)處忽地有冷笑聲響起:
“才多久沒見面,你陶青山口氣就變得這般大了,真以為背靠大周吞海王,就可以無法無天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