盧象升在沙丘上觀察了半天蒙古軍營,可就是沒看到半點蒙古人存放“糧食”的蹤跡。按說這里是蒙古人存糧大營,張大帥打仗時最注重敵人糧食存放地,以張大帥的經(jīng)驗判斷出的敵人存糧點沒看到糧食,盧象升對此很是驚詫。他不相信張大帥會判斷失誤,盡管盧象升也深知張大帥不是神仙,在戰(zhàn)略上也有很多失誤的地方,可在對敵存糧地點判斷上張大帥從未有過失誤。
盧象升這時從馬背上下來,走到參謀們架設(shè)好的高倍望遠鏡前,仔細地打量敵軍大營。然而,看到天黑盧象升也沒看到破奴軍**推斷的三十萬石糧食所形成的糧山。**古新他們曾經(jīng)測算過,按照蒙古人勒勒車運輸輜重的速度,這里至少存放有三十萬石以上的糧食,三十萬石糧食加上草料可以填滿方圓二里的范圍。
此時的盧象升已經(jīng)經(jīng)過多場大戰(zhàn),在戰(zhàn)爭中已不是新手,他開始從不起眼的地方尋找不同之處。最能使人產(chǎn)生聯(lián)想的問題就是,蒙古人修建護墻河開挖的泥土到哪兒去了,這連綿長達十里的護墻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成。這開挖這么長的護墻河,其取土量一定不少。由此,盧象升把注意力集中蒙古大營中在那三座山丘之上,他這一看還真看出了問題。
按道理,居延海周邊有山的地形主要在其南面和西側(cè),而且這山都不是很高。蒙古人選擇的扎營地點是他們傳統(tǒng)宿營地,這里被破奴軍測繪參謀專門繪制過地圖,并無這幾處明顯山丘。細心的盧象升還發(fā)現(xiàn),蒙古大營中的三個山丘的形狀大小太過相似,明顯具有人為修繕的痕跡。從這點上盧象升判斷出蒙古人搞了一個障眼法,或許蒙古人把糧食和草料隱藏在山丘后。
就此,盧象升推斷出蒙古主將的戰(zhàn)法。在盧象升看來,蒙古軍營把營門設(shè)在東西兩面,其目的是引誘敵人從這兩處進攻。只要斥候今晚探查蒙古營寨正北面護墻外壕溝深度,如果壕溝深達三丈左右時,就表明敵人不想讓破奴軍從這里進攻,進而基本就可以判定他的推測是否正確。于是,盧象升在大軍扎營時,向本部斥候下達了從多個點探查護墻河的深度。
然而,戰(zhàn)場永遠都是充滿變數(shù),意外也是時常發(fā)生,從不會按照任何一方的部署來打。當(dāng)晚,天雄營斥候千總邢玉石親自帶隊探查蒙古軍營護墻河的深淺,他把一千余手下分成了五隊,每個隊約二百來人。其中一百人持火銃戒備,另外一百余人分段探查河道。破奴軍斥候干這類活本是輕車熟路,架不住河道內(nèi)結(jié)冰,雖然冰層不厚,但探查河道深度就必須敲破河道上浮冰。
破奴軍在斥候在東西兩面度都沒遇到麻煩,可就在他們探查的主要地帶,蒙古大營中部時出現(xiàn)了意外。破奴軍斥候把總顧晨,帶著手下一百余人不打火把,在子時悄悄摸到河道上。顧晨下令分了六個小隊,每個小隊五人,三人警戒二人破冰放量繩。在居延海寂靜的夜晚,野狼因破奴軍的到來而遠離這個是非之地,哪怕是很輕微的聲響都能傳到老遠。
顧晨他們用鐵釬破冰盡管非常小心,可這聲音還是引來了蒙古大營中的反擊。黑夜箭矢破空沉悶地呼嘯聲,預(yù)示著蒙古人已經(jīng)發(fā)覺破奴軍的行動,在冰層上探查的破奴軍遭到了來自蒙古軍營的襲擊。這次探查破奴軍沒有攜帶盾牌,就是怕夜晚看不見盾牌碰到東西發(fā)出響聲。破奴軍一聽到來自敵人軍營中箭矢破空聲,一個個下意識地埋頭半蹲減少身體暴露的面積。
破奴軍斥候們都是戰(zhàn)場老手,他們通過無數(shù)次戰(zhàn)爭后,對身上盔甲的防護性極為信賴,蒙古和女真人遠距離射出的箭矢機會不能穿透他們身上盔甲。果然,破奴軍斥候耳邊聽見箭矢扎上盔甲發(fā)出的“噗嗤!”聲,長長的箭桿在盔甲外晃動只能表明箭矢并未射穿破奴軍堅實甲胄。唯一令斥候們感到頭暈的是,箭矢射中他們的頭盔,大多數(shù)被頭盔圓滑的表面彈開。可箭矢力道不小,如同一塊塊石頭砸在頭上,直把斥候們砸得頭暈眼花。
眼見斥候的行動被敵人發(fā)覺,破奴軍反擊就成為必然。黑夜中不知道什么時候烏云遮蔽了星辰發(fā)出的微光,面對蒙古人射出的箭矢,破奴軍負(fù)責(zé)掩護的斥候們搬開火銃照門,他們用耳朵找尋敵方弓箭手的大致位置。當(dāng)千總邢玉石下達各自反擊的命令后,他們把火銃對著南方五十丈外毫不猶豫地射出了復(fù)仇鉛彈。邢玉石之所以下達各自反擊的命令,就是因為他從敵人箭矢聲中聽到了散亂的弓弦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