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征出去后,再次跟那些官員跪在了一起。
那些官員知道他身上有傷,不宜久跪,都勸他回東宮休養(yǎng)身體。
趙征雙手合十,緩緩說:“各位大臣心憂天下百姓,我佛慈悲,又怎能輕易棄?”
這話引得他們又是一番慨嘆:“太子殿下仁慈
君臣間一派和諧有愛。
而這和諧有愛的對話都悉數(shù)傳進(jìn)了皇帝趙琨的耳朵里。
趙琨靠在枕頭上,喝著老太監(jiān)鄧福順遞來的參茶,緩緩道:“這些個老家伙啊,太平日子過久了,沒一點進(jìn)取之心了
鄧福順跟在趙琨身邊很久了,也敢說些實話:“雖無進(jìn)取之心,卻也有治國之才。加之忠君,倒也難得
趙琨深以為然,笑道:“你看得清啊
鄧福順跟著笑:“太子殿下也看得清。老奴瞧著,太子殿下端方雅正,禮遇群臣,有明君之相
趙琨聽到這種夸贊兒子的話,很高興,但高興了沒一會,又滿眼悵然:“奈何他一心求佛,這點總讓朕想起前朝,不知為何,有種不好的預(yù)感
那前朝祁國就是信佛而皇嗣凋零以致國家滅亡啊。
鄧福順明白他的隱憂,寬慰道:“太子殿下年輕健壯,一旦破戒,多多誕育皇嗣,自不會步前朝的后塵
“希望如此吧
趙琨喝完參茶,將空了的茶杯遞給鄧福順,一邊拿著帕子擦嘴,一邊嘆道:“朕也知這一生殺孽過重,但膝下八子盡亡,也償還夠了,再波及太子身上,便是天道不公了
鄧福順寬慰道:“太子多年修佛,自有佛祖庇佑,皇上擔(dān)心的,必不會發(fā)生
趙琨想說什么,驟然咳嗽起來,一時說不出話來了。
鄧福順忙放下茶杯,走過去輕拍他的后背,幫他順氣,同時安撫著:“皇上且保重身體,萬事皆有定數(shù),勿復(fù)憂心啊
“老鄧,朕如何不憂心?。 ?
趙琨抓著鄧福順的手,渾濁的老眼看著他,一邊咳嗽,一邊道:“那敬王,咳咳,野心勃勃,如今帶兵征戰(zhàn),怕也醉翁之意不在酒,咳咳,他意在兵權(quán),太子又仁善,朕,咳咳,留他不得啊……”
他對敬王趙懲動了殺意。
盡管那是他的親弟弟。
鄧福順對此不敢發(fā)表意見,就轉(zhuǎn)開了話題:“皇上,太子身體還傷著,這會外面跪了那么久,怕是會影響身體啊
他正說這個,外面就有太監(jiān)匆匆走進(jìn)來,驚聲道:“皇上,太子舊傷復(fù)發(fā),流血昏迷了
*
事情很快傳到了皇后陶樂純耳中。
她聽說太子舊傷復(fù)發(fā),人還挨了皇帝的訓(xùn)斥,便想著安排寧小茶去伺候——男人在這種失意落寞的時候,最需要紅袖添香了。
但她沒想到寧小茶會忽然高熱,還燒得不省人事。
“你們是怎么照顧的?好端端的人怎么燒成這樣?”
陶樂純看著俏臉通紅,嘴唇干燥起皮,額頭汗水淋漓的寧小茶,很是為她的病態(tài)憂心:本就有臀傷,下不了床,如今又燒起來,幾時才能有精力去伺候太子?素嘉那邊還在勾著太子,今天太子受傷,有她曉意溫存,萬一感情突飛猛進(jìn)?
她想到這里,又急又氣,就厲聲問罪了:“爾等照護(hù)不利,來人,拖出去,杖責(zé)八十!”
八十杖,這是奔著要人命去的。
伺候?qū)幮〔璧膬蓚€宮女嚇得魂不附體,身體軟倒在她面前,一邊砰砰磕頭,一邊哭著說:“皇后娘娘恕罪。昨兒寧姑娘一個勁說熱,讓我們用冰,這天氣,我們哪里敢給她用冰?就拿著扇子,給她扇了半夜,可她還是說熱,身體也出了很多汗,我們沒辦法,就用冷水給她擦了身,結(jié)果今兒一早,就燒起來了。我們真的一直用心照顧著,絕不敢疏忽,還望皇后娘娘恕罪,再給我們一次機(jī)會
陶樂純聽了宮女的解釋,怒氣消散了些,可也沒放過她們,而是減輕了處罰力度:“拖出去,杖責(zé)四十
這是留她們一命了。
兩個宮女聽了,已然感恩戴德,喜極而泣:“謝謝皇后娘娘開恩。謝謝皇后娘娘——”
話沒說完,就有太監(jiān)拖了她們出去受罰。
偏殿里安靜下來。
陶樂純安靜地看了會床上汗涔涔昏迷不醒的寧小茶,隱隱覺得哪里不對,暗自嘀咕:“昨夜有那么熱嗎?還熱到用冰的地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