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允熥摸著小福兒的頭發(fā),“知道你心里難受!”
陡然,小福兒猛的低頭。
然后情不自禁的把頭放貼在了朱允熥的腿上,雙肩不住的顫動。
“哭吧!”
朱允熥摸著她的頭發(fā),心如刀割,柔聲道,“哭出來就好!”
可是,小福兒卻沒哭。
非但沒哭反而抬起頭,用通紅的雙眼看著朱允熥,“皇上,報(bào)仇!”
說著,咬著嘴唇,幾乎咬出了血,“報(bào)仇!臣女還有兒子,曹家還有十好幾個(gè)子侄輩!讓他們都上戰(zhàn)場去,殺光賊人,給睿哥兒報(bào)仇!”
朱允熥沒說話,用力重重的點(diǎn)頭。
這一夜,注定很漫長。
這一夜,朱允熥靜靜的坐在床邊,靜靜的坐到天亮。
~
天亮之后,雪停了。
天空分外晴朗,好似昨天的風(fēng)雪沒有來過。
一輛馬車靜靜的停在安定門外,一身布衣的于謙,正在跟皇太子朱文奎還有皇太孫一哥兒告別。
“太子殿下,太孫殿下!”
于謙行禮道,“臣..走了!”
“去吧!回到甘肅之后,好生配合張振宗!”
朱文奎的眼睛紅的嚇人,下巴上滿是青色的胡渣,容貌憔悴。
“要人要兵要錢要糧,盡管跟孤說!”
“是!”
于謙俯首,而后有些擔(dān)憂的看著朱文奎的臉色,“您的臉色不好,臣....”
“孤正值壯年,身子無礙的?!?
朱文奎說著,“你也知道,孤一向待徐盼和曹睿和其他人不同.....”
說著,帶著幾分自責(zé),“哎,誰曾想...造化弄人!”隨即又搖頭,“不說這些了,朝廷用人之際,但能用得上真有用的人并不多!你能者多勞!”
于謙也嘆息一聲,再次行禮,“那臣先去了!”
“先生此去,滿地荊棘,望保重!”皇太孫一哥兒也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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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看于謙的馬車在雪地中走遠(yuǎn)變成了黑點(diǎn),朱文奎父子才返身坐上了回程的馬車。
車廂中很溫暖,燒著炭盆。
“兒子沒想到,原來盼哥兒....竟是兒子的叔父!”
一哥兒紅著眼,哽咽道,“怪不得他小時(shí)候,皇爺爺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憐愛!”說著,看向朱文奎,“父親,要不...讓盼兒認(rèn)祖歸宗吧?”
朱文奎揉著心口,搖頭道,“現(xiàn)在不是說這個(gè)的時(shí)候,這些日子你要多陪陪老爺子,他也是強(qiáng)撐著呢!”
說著,他忽然面色一變。
“父親,您怎么了?”一哥兒忙問,滿臉關(guān)切。
“炭盆!”
朱文奎揉著刺痛的心口,“咳咳!這炭盆熏人,嗆得慌!”
一哥兒趕緊拉開車簾,“父親,現(xiàn)在可好些了!”
“沒事了!”
朱文奎等心口那股刺痛下去,長出一口氣的同時(shí)看向窗外。
十二月了,馬上過年了,街上的人越發(fā)的多了,車水馬龍幾乎是寸步難行。
“你先回宮吧!”
朱文奎低聲道,“我要去魏國公府上!”
“是!”
~~
父子二人分別乘坐車架,一分為二。
馬車的車廂微微搖晃,車窗外滿是市井的嘈雜和喧鬧。
獨(dú)坐在馬車之中的朱文奎陡然間悲從心來,眼淚無聲落下。
徐盼,曹睿...多好的孩子呀!
他親眼看著他們長大的!看著他們從那么一點(diǎn)兒,長成了男子漢!
其實(shí)他這輩子,有兩段最美好的時(shí)光。
第一,是幼年時(shí)養(yǎng)在太祖高皇帝身邊時(shí)無憂無慮的歲月。
第二,就是親眼看著這些孩子們長大的美好時(shí)光。
“呼!”
他長出一口氣,但又覺得心口憋的好似有塊石頭壓著似的。
然后咚咚的敲打車廂的木板。
“太子爺!”
宦官袁琦出現(xiàn)在車廂邊上,露出笑臉來,“您吩咐!”
“找個(gè)地方停一下,孤喘口氣!”
說著,朱文奎揉著心口,“怎么渾身上下哪都不痛快!”
袁琦一愣,而后笑道,“您是不是想喝兩口解解乏?”
朱文奎正滿心愁苦,思索片刻,“也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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