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堯雙眸緊縮,本生了些許熱意的身子頃刻冷卻,人亦似被凍住一般,他望著她,聲音干澀:“什么?”
“當初我做錯了,后來受了諸多懲罰,也好生認了錯……你說,你怎么就不放過我呢,”葉綰綰未曾應他,依舊兀自說著,聲音困惑,“你一次次將我困在你身邊,又是為何?若真的怨我恨我,便將我打發(fā)到你看不到的地方,不是更好嗎?”
問到最后,葉綰綰自己都茫然了。
是啊,為何要這般折磨她?她之前還生過許是因為“封堯放不下她”這種可笑的奢望,而今,再也不會了。
“你累了,該去好好休息了?!狈鈭騿⒋?,聲音艱難。
“我已經(jīng)休息了好幾日了,封堯,”葉綰綰笑了笑,她抬眸,隔著昏黃色的燭火望著近在眼前的男子,手從他的心口處收了回來,“封堯,你知道我休息的這幾日,一直在想什么嗎?”
“……”封堯未曾應聲,只是他的容色越發(fā)蒼白。
“我在想,”葉綰綰瞇了瞇眼,似在仔細的回憶著,而后低笑一聲,“我在想,若是這世上有后悔藥該多好,我定毫無遲疑的吃下,然后將京城、將靖元王府,將關(guān)于你的一切,全都忘了?!?
封堯雙目緊縮,她竟敢說……全都忘了。
可胸腔的怒火,卻在望見女人眸中的絕望時頃刻偃旗息鼓,他怔怔望著她,許久伸出食指,以指背蹭了蹭她的眼角。
一滴淚。
“夜深了,你也累了,開始說胡話了,”封堯生生轉(zhuǎn)眸,避開了她的目光,聲音微頓,“我送你回去……”
“先皇駕崩的真相,調(diào)查的如何了?”葉綰綰打斷了他,后退半步隔開了二人間的距離,問的輕描淡寫。
封堯一愣,許是未曾想到她會突然轉(zhuǎn)了話頭:“什么?”
“先皇駕崩這般大的事,王爺不應當不仔細調(diào)查吧,”葉綰綰再抬眸,眼中的淚光早已消失,仿佛方才的全數(shù)痛心與絕望不過是一場幻覺,“怎么算我都在牢獄中待了二十余日,問清楚些不算什么吧?!?
封堯靜默片刻:“先皇身子本就抱恙,此次未能……”
“這個理由,說說便算了?!比~綰綰仍舊緊盯著他,“封堯,你該知道,我想聽的是真相?!?
她不過……想要讓他親口承認她的清白而已。
“……”可是,封堯卻沉默了。
“呵……”葉綰綰低笑一聲,緩步走到封堯身后,將他隱在寬袖下的手露了出來,果然看見了緊攥的拳。
還有,他懸于腰間的王府令牌。
“……”
“封堯,你是不是以為,我很是癡傻?”她抬眸,反問。
“……”
“封堯,你是不是覺得,你親自去大理寺牢獄將我提出來,為了我甘愿撒謊做了偽證,我便應當感恩戴德,對你三叩九拜?”
封堯喉嚨一緊。
“還是說,你覺得我這樣不知廉恥的落敗商家女,如今竟還能有靖元王妃的位子可坐,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?”
封堯終于看向她,望著她那雙不生波瀾的眸,心底陡然一陣惶恐:“我從未這般覺得……”他的聲音越發(fā)艱澀。
葉綰綰搖搖頭:“先皇駕崩一事,和曲煙有關(guān)吧?”
話落,她已收回抓著封堯的手,手中的令牌飛快隱在袖口之中……_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