仔細看去,血光乍現(xiàn),割裂開無數(shù)條刀痕羅織的線。
楚凌怔住。
那是——
血鬼人族。
“楚凌,楚御辰的死,少不了我的關系?!?
楚月說道:“我做過的事,我都承認,我沒必要瞞著,我亦想讓你知道,不會讓你蒙在鼓里。楚凌,我與大楚,不死不休。雪娘回了大楚,你若想,便回去吧,若不想,就在方外做一個閑散之人?!?
楚凌久久不語。
關乎此事,他是知曉的。
他為楚御辰抄寫了往生的經(jīng)文。
“小月,你也有不好之處。”
楚凌聲音低了幾分。
楚月勾著唇,粲然一笑,“是啊,我原就不好,不值當,楚凌,我欠你一個人情,其余便不值當了。路有迷霧時,你當看清再好好走。”
“貧僧是說,你不好?!背铚芈暤溃骸澳慵日f楚御辰之死是你造就的,卻不說他殺人作惡,不說他試圖引起南海羌笛和女劍院的干戈。作為兄弟,就算他死有余辜,貧僧亦會惋惜,這是人之常情,雖遁入空門,但道行太淺,人之情緒非貧僧能左右。但,世有秩序,犯錯就要挨打,嚴格來說,與你無關,你只是加速挑明。如若說,揭露真相也是一種錯,小月,那這個世界太糟糕透頂了。”
“濁世塵囂,七情六欲,愛恨貪嗔癡,紛紛擾擾不得安寧?!?
“小月,這人世,需要你這樣的人,不事權(quán)貴,不畏強權(quán),不懼流,一心開拓凡人之道,手中刀劍執(zhí)掌正義?!?
“小月,你沒錯?!?
楚凌的眼里,閃著淚光。
他強笑:“但貧僧很感謝,你愿說與貧僧聽?!?
以小月的性子,宰殺惡人從來都不手軟,不眨眼,更不會認為有半點錯,何須去在乎旁的?
又何至于來他面前說。
正因這般為旁人考慮,忽略自己,明明做了好事,卻總把自己當成一個惡人。
需要他,走很久很久的路,悟很多很多的道,方才能穿過重重迷障,看清那手執(zhí)雙刀紅衣風流的少年帝王,是一個什么樣的人。
不過是——
愛憎分明,有血有肉罷。
不過是——
替天行道,義不容辭爾。
……
楚月眸光微顫,張了張略微哆嗦的嘴唇,想要說些什么,卻是勉強一笑。
斗篷下,又紅了一雙眼。
心里有著觸動。
“小月,你不作惡,別讓人覺得你是惡人?!?
“小月,這天地寬闊,凡人之道,會熠熠生輝,你也是。”
“小月,你我之間隔了九萬年,我享了九萬年的福,我還想行九萬年的孑然之路?!?
“小月,大楚無福,留不住朝華公主?!?
這晚,楚凌說了很多。
他和來時不同。
他的身上環(huán)繞著金色經(jīng)文。
而當月落星沉,太陽升起之后的曙光照來時。
那一圈圈環(huán)繞的流動的經(jīng)文,神圣感達到了極致。
若是仔細看著,腦子里仿佛還會有梵音吟唱,伴隨著呦呦鹿鳴。
晨時,楚凌走了。
他踏上了苦行之路。
萬萬里路。
九萬年時光。
他要一一找回。
眾生苦厄多,他甘愿俯首親吻泥濘和塵埃,成為眾人渡河的橋。
“楚凌!”
楚月忍不住,喊了聲。
她想喊一聲阿兄。
堵在咽喉,
不知如何。
楚凌頓足,擺擺手。
“貧僧
遁入空門,佛道信徒,路很長,交錯復雜,若有緣,總能相見,若無緣,便天各一方,無需有關聯(lián)?!?
他走了。
帶著初晨的曙光和滿身的經(jīng)文,走出了這片天誅地滅后的廢墟。_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