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甫兄,我們相識一場,并肩多時,為人你應(yīng)當(dāng)清楚不過,必然不是那貪生怕死之輩?!?
鋼鐵刀宗的弟子紅著眼說:“你要我們撇清關(guān)系,無非是拿刀子扎我們的心,難道一個剛認(rèn)識的人,比我們還重要嗎?”
“你們不懂。”
皇甫隕望向斗龍場外的天穹,沉痛隱忍,悲情壓抑,連帶嘴角臉皮都止不住的痙攣般扯動了兩下。
他長嘆一聲,背對著同門師弟妹們,低聲說:“下界位面,如同混沌之初,陷于無盡長眠的黑暗。我并非只是一名武者,宗門的一個弟子,我肩有重責(zé),既背負(fù)祖訓(xùn)和父親的教誨,亦是想為下界開太平。當(dāng)我看到那一束光,沖破黑暗的枷鎖來到我的面前,我便知道,下界的春日,快到了?!?
說罷,回頭看去,“好好瞧著,日后這蒼生武道,下界大陸,將因她而改變。”
弟子們深深震撼與皇甫隕的大義。
誠然,他們做不到。
不顧一切的相信一個初識之人,無異于是一場荒謬的冒險。
皇甫隕神色內(nèi)斂,扯開了苦澀的笑。
當(dāng)年,隔壁的流云大陸,被上界武者掠奪,占有。
父親前往支援。
臨走前,在凜冽紛飛的素白大雪中抱起了他,親了親他的側(cè)臉。
“隕兒,熬過這場寒冬,春日到了,為父便能歸來,教你這世上最烈的刀法,等你及冠后,給你嘗嘗為父親手釀的酒?!?
“好,我等爹爹回來,爹爹,一定要回來?!?
他還記得,父親身穿盔甲走出了院門,母親追著沖了出去,慌慌張張的大喊父親之名。
最后又整理衣衫和發(fā)絲,含淚而笑,痛聲問:“非要過去嗎?”
“好男兒,大丈夫,志在四海百姓?!?
父親剛正又堅定地大喊:“皇甫隕,聽著,我們皇甫一家,沒有懦夫,盛世能夠不享太平,亂世決不能獨善其身?!?
大風(fēng)大雪中,那道偉岸的身影消失在皇甫隕的視野中。
后來,皇甫隕就坐在門口等。
三個月里,每一日都會去門口坐著,期盼父親回來。
但偶有腳步聲響起,都是過路之人。
直到最后,一列盔甲士兵停在院門前。
他認(rèn)得出,那盔甲,是父親的軍隊。
皇甫隕站起來,眉開眼笑,天真地問:“我爹呢,他是不是回來了?”
士兵抱著一個盒子,淚水洶涌而出,久久都說不出一句話。
最后,士兵們俱都單膝跪地。
那人將盒子高高舉起。
“吾等前來送無戰(zhàn)將軍回家!”
“……”
他們說,父親在那小小的盒子里面。
他想不通。
強壯魁梧的父親,是明夜大陸最高大的男人。
怎么就進(jìn)了那么小的盒子里,變成了一抔風(fēng)就能吹走的骨灰呢?
春日了。
萬物復(fù)蘇。
父親卻是與世長辭。
直到父親的部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,跟他說,父親身中一百零八箭,寧死不屈。
雙目被箭矢射穿,依舊拿刀而戰(zhàn)。
縱然死的那一刻,還在高喊“天下無戰(zhàn)”。
……
思及此,皇甫隕淡淡的笑了笑。
從那以后,他拿起了刀,走了父親的路。
皇甫隕搖了搖頭,欲回席位。
“皇甫兄,你就不怕識人不清害了自己嗎?”師弟問道。
“若真如此,那是我皇甫隕的命,也是下界大陸的命?!?
皇甫隕不回頭的往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