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門衰敗之變化,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。
適才還讓人心馳神往的白玉京,光彩不再依舊,黯淡成了黑白之色。
仿若是畫師潑墨灑成的一幅尤為突兀的畫作。
白玉京上,浮現(xiàn)了一輪血月。
壓抑,陰暗,恣睢暴戾等,積在眾人的心頭,形成了一種不敢靠近的恐懼。
陸佳人嚇了一跳,生怕小命丟在此地,趕忙中斷了入定。
“蕭師兄,這是怎么回事?”顧青綠詫然地問。
翠微山弟子和周遭修行者,都是側(cè)眸看來,豎起耳朵仔細地聽。
蕭憩不知怎的,下意識地看了眼那紅衣墨發(fā)的女子。
她的鬢間,隱約可見一縷紅絲。
與那黯淡仙門自黑白水墨中出來的血月,倒是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交相輝映。
“師兄?”顧青綠眸光顫動。
蕭憩抬眸望天,良久不做聲,只搖搖頭。
只怕翠微山的仙人來此,都無法道出個中緣由。
而未知的,才是最恐懼的。
恐懼感,猶如陰影噬日,且如洪水猛獸般,快速彌漫到了每一個修行者身上。
只見黑壓壓的人群,不再入定,不再追求仙門。
唯有一人,在狀況之外!
正是楚月觀察的斗篷之人。
那人還保持著盤膝而坐的姿勢,且是絲毫不動。
她的渾身,都被斗篷給籠罩著。
“閣下,仙門荒蕪,一片凋零,須得小心?!?
眉目清俊的青年距離斗篷人較近,出于善意,好心提醒道。
“晚輩愿入仙門。”
她嘶啞低沉的聲音,驚了一眾人。
“仙門鼎盛,晚輩愿為門前供人踐踏的野草,愿為微不足道的一縷風(fēng),愿為無人問津的塵埃?!?
“仙門衰敗,晚輩愿燃盡生命為仙門點燃一盞燭火燈,愿淌盡鮮血,如仙門昨日之光彩。”
“晚輩愿求道追路入仙門,
只想有朝一日羽化成仙,看見這世上真正的仙,問一句,人間苦海,該當(dāng)如何,若世上真的有仙門,為何要看浩然磊落的長虹之人被千夫所指,為何小人當(dāng)?shù)溃満η?,好人卻活該短命,不得好死!”
“為何惡人放下屠刀,既可立地成佛?!?
“為何問心無愧的追道之人,多半是不得好死!”
“這天下,究竟是道的天下,還是惡的果!”
她的嗓音難分雌雄,卻是震耳發(fā)聵。
字字句句,聲聲如泣,充斥著不甘,像是背負著多年血海深仇隱姓埋名而茍活的苦主。
她既像是在對岸質(zhì)問,又好像是仙門腳下最虔誠的信徒。
世人恐懼仙門的凋零,她卻堅定如初,依舊想要入仙門。
楚月遠遠地看了過去,好似已經(jīng)知曉了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