蓮心回頭看向那個還站在密道里的少年,隔著一張銀色面具她卻依然能看到那張尚且稚嫩的臉上所有的決絕。
戴著銀色面具的謝東廷朝著蓮心揮手。
告別了一位故人,似乎也是在告別一段過往。
在分別之前,少年留給了他師姐三句話。
第一句,代我叩謝先生教導(dǎo)之恩。
第二句,代我向先生訣別,愿有來生再侍候于先生身邊。
第三句,現(xiàn)在明堂即將身陷重圍,我所做之事雖與明堂相悖,但值此關(guān)鍵時候,我不能棄明堂而去,當以死相隨。
三句話說完,少年便催促蓮心速走。
天色將明,葉明堂派來的人也該到了。
昨夜里一場好殺,葉明堂身邊人并不能騰出手來找白經(jīng)年。
如今城內(nèi)叛亂已平,民心稍定,明堂手下也該來再會會白經(jīng)年了。
此前明堂確實不知這客棧之內(nèi)有暗道,亦不知那行宮之內(nèi)有暗道。
以明堂之智,來人若不見白經(jīng)年必會猜出幾分來。
以明堂之能,在客棧之中找出密道所在也不過是早晚而已。
蓮心不敢耽擱,她還有極重要的事去辦所以便順著密道離開。
謝東廷在密道里站了一會兒,一直到蓮心師姐已經(jīng)走遠這才轉(zhuǎn)身回去。
路過白經(jīng)年的尸體,謝東廷低低的說了一聲抱歉。
“先生與你志向不同,但他并未想過要殺你?!?
謝東廷道:“是我與師姐此前在那禪寺里見過一面,殺你之事是我提及?!?
“所以若人死之后真有怨靈,那你就纏著我好了,此事,其實與師姐也并無太大關(guān)系?!?
“反正我也將不久于人世,要追隨連先生而去......到了那時候,你我在陰曹地府里再打官司就是了。”
說完他蹲下來,將白經(jīng)年雙眼撫合。
“人生之事,多不由己......”
謝東廷起身,沒有再看白經(jīng)年一步離開。
不出他的預(yù)料,在他離開之后不久,東廣云匯的少當家曹懶就再次到了客棧門外。
敲了敲門,不見有人回應(yīng)。
曹懶覺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妙。
雖然這客棧被他東廣云匯的人死死盯著,可白經(jīng)年等人若有超絕修為想要避開耳目也未必不成。
一想到白經(jīng)年可能逃了,曹懶便心中氣惱。
吩咐手下人將客棧外邊的封板都拆了,再將從里邊反鎖的房門撞開。
迎面而來的,便是一股頗為濃烈的血腥氣。
客棧大堂里橫七豎八的倒著不少尸體,除了這客棧里的人之外還有住店的客人。
幾個伙計就死在距離門口不遠處,該是向外逃命的時候沒來得及沖到門口。
看他們的致命傷都在背后,也能作證這般猜測。
曹懶闊步往里走,到過道,一眼就看到客棧掌柜的死在那,爬伏在地,后背上有個觸目驚心的血洞。
從一樓到二樓再到三樓,不見一個活人。
曹懶注意到所有死的人都是一擊斃命,但殺人的手法卻不相同。
有的人是被劍刺死,有的人又是被重手法震斷心脈,還有的是死于一種鈍器擊打。
那掌柜的背后傷口很大,倒像是被槊捅出來的。
從場面上來看,行兇者絕非一人。
可這里死了這么多人,外邊還有東廣云匯的諜子盯著。
竟無察覺?
一瞬間,曹懶就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。
這客棧里有密道。
“分個人去道府衙門向明堂告知,客棧里的人除白經(jīng)年和那個叫蓮心的女人之外都已被殺,白經(jīng)年和蓮心失蹤。”
曹懶吩咐一聲之后就繼續(xù)查看,比第一遍看的要仔細許多。
“別亂走動。”
曹懶吩咐手下人道:“我得找找殺人者的腳印是從哪里來的?!?
若有密道,常年不通風不見光,密道之內(nèi)應(yīng)該會有不少灰塵。
除非是這些殺人者心思縝密,在進來的時候就把腳印都擦掉了,不然的話一定有所發(fā)現(xiàn)。
讓人奇怪的就是這一點。
核對了死者人數(shù)和他們的鞋底印記之后,竟然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多余的腳印。
若殺人者不止一個,怎可能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?
“沒穿鞋?”
曹懶微微皺眉。
就算是沒穿鞋,襪子上難道也一點土都沒踩到?
曹懶將視線從地板上移開,然后眼神驟然一亮。
在一根柱子上看到了些許印記。
他一路仔細查看,最終確定殺人者輕功身法極好。
不是一般的好,是好到匪夷所思的地步。
所以曹懶馬上就推翻了自己此前的推斷,殺人者絕非是一群人。
就是一個人!
有這樣輕功身法的,江湖上能遇到一個已算罕見之事。
能突然冒出來這樣一群輕功身法好的有些逆天的家伙?
東廣云匯辦的就是江湖事,管的就是整座江湖。
江湖之中那些輕功身法好的,東廣云匯都造冊記錄。
曹懶從小就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下長大,對這些江湖客能如數(shù)家珍一樣報出來。
“好厲害的身法。”
曹懶越看越是心驚。
在他認識的人之中,余百歲的輕功身法算是一品之中的一流。
縱然不能以輕功入超品之境,但超品強者的身法也未必就比他好多少。
余百歲那個家伙要說打架絕對連三流高手都算不上,可要說逃命的本事那必然躋身超一流之內(nèi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