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街上，小土司左看右看，似乎對這座陌生的城市充滿了好奇。

也難怪，她生活在蜀中溫?zé)嶂?，第一次來東北這么冷的地方。

這里不管是風(fēng)土人情還是民居建筑都讓她好奇，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已經(jīng)明顯有些不夠用了。

就在她目光鎖定在一家皮草商鋪的時候，葉無坷卻拉了她一把走進(jìn)了對面的糧棧。

這家糧棧規(guī)?？雌饋聿恍?，光能看見的伙計就有幾十個。

門前的伙計見葉無坷和小土司雖然沒穿什么名貴衣服，但氣度不凡于是連忙上前。

“客爺，您是采買還是要賣貨？”

葉無坷笑道：“我們是冀州來的，早就聽聞遼北道的糧食好，所以先來看看，打聽打聽，若合適就做長久生意。”

那小伙計聽了這話，原本應(yīng)該更客氣了才對。

畢竟這長久生意可是大客戶的意思。

但他聽完后，熱情明顯比剛才低了些。

葉無坷是什么樣的人精，從小伙計眼神變化就能看出些問題。

他從口袋里摸了些散碎銀子，趁人不注意塞給小伙計。

“兄弟，看你反應(yīng)，這生意不好做？”

小伙計往后看了看，見掌柜的沒注意他于是拉了葉無坷到門口。

“客爺您聽我一句勸，就斷了往冀州做糧食生意這個念想吧?！?

“您有錢干點(diǎn)什么生意不行？非得從遼北道往冀州倒騰糧食？”

葉無坷問：“手里有些余錢，確實(shí)沒想好做什么生意?！?

小伙計繼續(xù)說道：“您就算每年冬天來，從松河上挖一些大冰塊子運(yùn)回冀州，挖地窖好好保存，到隔年夏天往外賣都比倒騰糧食賺錢?！?

小土司好奇：“為何？”

伙計笑了笑：“您一看就沒做過生意?！?

“第一，冀州也是產(chǎn)糧之地，雖比不得遼北和豫州，可冀州產(chǎn)的糧食也足夠百姓們吃了，還有余糧往外賣?！?

“第二，遼北道的糧食確實(shí)好，比江南的米要好許多，但冀州百姓，難道不是更愛吃面食嗎？”

“我們這邊的好米賣到冀州那邊，供給的都是富裕人家，尋常百姓是不買的，而這條商路早就被人壟斷了?！?

“第三，朝廷嚴(yán)格控制糧食價格，不可能你從遼北運(yùn)到冀州就賣出個高價去，所以要想賺錢，就得大批量的采買?！?

“買的少了，根本沒有什么利潤，那點(diǎn)錢都不夠路上消耗所需，買的多了，你根本賣不出去......左右都是賠錢，客爺您就在冰州玩幾天得了?！?

葉無坷一臉恍然大悟：“原來做生意還有這么多講究，我果然是想的太簡單了?！?

伙計笑了笑：“那當(dāng)然，我是看您面善所以多聊幾句，要換了別人我才懶得說呢，大不了是您賠錢，我們糧棧賠不了，還賺了您的銀子?！?

小土司道：“那你勸我們不賣，難道不怕掌柜的罵你？”

伙計撇嘴：“糧棧賺了錢跟我有毛關(guān)系，我還不是每個月那點(diǎn)例錢，您二位給我個賞錢我就得向著您說話?！?

小土司挑了挑大拇指。

葉無坷問：“那若是我從百姓們手里收糧呢？零零散散的收價錢是不是會低一些？”

“哎呦我說客爺唉，你是震不死心?！?

伙計都急了。

“第一，你收散糧更貴，因?yàn)楸阋肆巳思也毁u。”

“第二，遼北道我不敢說，最起碼冰州就沒有人家里存多少糧食?！?

葉無坷心里微微一動：“為何不存糧？”

伙計解釋道：“因?yàn)闆]必要啊，家里存糧，存不好就生蟲壞了，除了上交給朝廷的之外，剩下的該賣就賣了，反正如我們這樣的糧棧多的是?！?

“朝廷嚴(yán)控糧價，我們也不可能囤積居奇，什么時候吃完了什么時候買，這是官府歷年都鼓勵的事?！?

葉無坷心中又一動：“官府鼓勵？”

伙計嗯了一聲：“對啊，每年官府都會和百姓們說，留下夠吃的糧食就可以，多余的就賣了。”

葉無坷：“每家每戶存糧都不會多？”

伙計道：“反正我家是不存那么多，就存自家夠吃的，家家都是這么存，那也不會出什么事?！?

葉無坷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抱拳道：“多謝。”

伙計笑了笑：“是您大方，我謝謝您?！?

說完回去招待其他客人了。

小土司見葉無坷臉色有些異樣于是問他：“想到什么了？”

葉無坷一邊走一邊說道：“他說的存糧其實(shí)指的不是冰州城內(nèi)的百姓，而是城外的農(nóng)戶?！?

“農(nóng)戶家里存夠一年所需，明年新糧下來再存一年，但城中百姓不種田，所以存糧不會超過一個月?！?

“遼北道是糧產(chǎn)大道，這里的百姓們絕對不會擔(dān)心糧食問題，所以大部分城中百姓家里可能存糧都不見得有一個月?！?

小土司問：“那怎么了？”

葉無坷道：“如果有人膽子大到放消息說各大糧棧沒糧了，那冰州城內(nèi)馬上就民心浮動?！?

小土司：“你看這糧棧進(jìn)進(jìn)出出多少客人，怎么會沒糧......”

說到這她猛然醒悟：“你是說，那些壞人對抗你的手段就是讓百姓們恐慌起來？”

葉無坷道：“未必不會這么干?！?

小土司：“那他們真不怕死？得多大的膽子啊賭你不敢殺人。”

葉無坷：“怕，怕的厲害，但他們會賭一把，賭我不敢殺那么多?！?

小土司：“那他們可真傻?！?

葉無坷：“他們不傻，他們精明的很，而且他們賭的也不錯，因?yàn)檎娴臎]有人敢殺那么多人?！?

小土司：“可你在西蜀道殺了很多啊，難道他們不知道？”

葉無坷一邊走一邊說道：“他們知道，但他們還是要賭，我在西蜀道殺的都是做官的人，在這不一樣?！?

“殺了那些做官的百姓們叫好，是因?yàn)檫@些官都該殺，他們犯的錯，足夠讓百姓們憤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