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不是,去你家里翻來的。”
徐績:“......”
葉無坷道:“哪里踅摸來的也不一定能滿足你口味,你家里的東西肯定都是按照你口味做,能在你家里找到的東西,都錯不了?!?
徐績點了點頭:“沒錯?!?
吃了一個餃子,咀嚼到一半的時候再夾一顆花生米放進嘴里,再咀嚼幾下,趁著還沒有完全咽下去,端起酒杯抿了一口。
徐績的臉上隨即出現(xiàn)了一種很滿足的色彩。
“宋莊親手釀的酒,存了也至少已有十五年,我倒是沒想到幾十個銅錢都舍不得的葉部堂,會給我買一兩銀子一兩的陳釀?!?
“賒來的?!?
葉無坷回答的很隨意:“記的你的帳,你還沒完全倒臺呢,徐相的身份還值錢,最起碼賒二兩酒沒問題?!?
徐績:“我此生都沒有因為二兩銀子的事賒過賬?!?
葉無坷:“賒小賬不還沒關系,秉著不要臉就不怕,賒大賬不還也沒關系,秉著不要命也不怕?!?
徐績:“不要臉也不要命的在你我之間選一個,我要是選我自己得遭雷劈?!?
他指了指面前的東西:“酸菜是我家里翻來的,酒是拿我名字賒賬來的,總不能肉餡和面也......”
葉無坷:“肉也是從你家里拿的,面也是?!?
徐績:“......”
葉無坷:“分毛不花,事辦得頂呱呱?!?
徐績:“大寧科舉也就是不考押韻,不然說什么你也是個榜眼?!?
葉無坷:“閉嘴......”
徐績問他:“說吧,何題解不開?”
葉無坷看著徐績:“你。”
徐績伸出去的筷子在半空稍作停頓:“解不開的題是我就來問我,倒是合理?!?
葉無坷道:“此前廷尉府一直想解開徐相這道題,解來解去總是找不到最優(yōu)解?!?
他往前俯身,徐績以為他要搶餃子吃所以把盤子往自己身邊拉了拉。
葉無坷:“......”
尷尬之下,只好捏了顆花生米回來。
“這水泡發(fā)的花生米吃起來寡淡,為什么徐相愛吃這個?”
“花生味?!?
“......”
徐績又是一口老酒下肚:“怎么不接著說了?”
葉無坷一邊嚼一邊嘆了口氣:“你吃這水發(fā)去皮的花生嚼起來,嘴角會不會有沫子?”
徐績:“粗鄙......但有?!?
葉無坷擦了擦嘴角:“此前我一直都在想,徐相莫名其妙的把自己送進廷尉府,是在等一個大變?!?
徐績:“粗鄙!”
葉無坷:“大的變故不是你想的大便!你堂堂宰相一邊吃著一邊想的是那玩意惡心不惡心?!?
徐績:“唔......”
葉無坷道:“這個大變就是有人謀逆成功之后,為了穩(wěn)定朝局不得不把你重新請出山?!?
徐績道:“料到你們會這么猜?!?
葉無坷繼續(xù)說道:“可后來我就有些想不明白,徐相這樣的人應該會料到,你進了廷尉府,就不可能還帶著一身清白出去?!?
“就算我們下邊這些小的不能抹你一身腥臊,張湯也能讓你名聲臭的誰聽了你名字就想捏住鼻子?!?
徐績:“你對張湯的了解不低?!?
葉無坷道:“這種情況下,徐相就算被人請出山又如何服眾?要想服眾,就只能是讓百姓們相信此前關于你的事都是錯的。”
徐績:“關于抹我一身腥臊的事,你做的比張湯還絕。”
葉無坷:“你掏了一手屎想抹我身上,我按著你的手給你抹自己身上了,這怪我?”
徐績:“不怪,只怪我光想直接抹你身上,沒能想到應該甩你身上。”
葉無坷:“粗鄙?!?
徐績:“呵呵。”
葉無坷:“你還吃不吃?!?
徐績:“是你沒打算讓我接著吃的?!?
葉無坷:“那我換個說法?!?
他伸手又捏了一顆花生米:“真有人能謀逆成功再請你出山,這個人得費多大勁才能給你洗干凈?”
徐績笑而不語。
葉無坷道:“我后來想著,如果我是那個謀逆的人,本來就得位不正,這時候最需要的是做一件大事來轉移視聽?!?
“謀逆篡位的人還用一個謀逆的宰相,這種事能把百姓們惡心死,所以這大事絕對不是啟用你,而是干掉你?!?
“宣讀你的罪狀,將你這么多年的底褲都扒掉,把你說的加倍惡毒加倍陰險,然后大舉清查你的門生故吏?!?
“唯有用這樣的大事才能轉移百姓的注意,才能暫時度過百姓們對皇位更迭的懷疑?!?
他看著徐績的眼睛:“徐相不該料不到這一點。”
徐績:“嗯,是不該?!?
葉無坷:“可徐相還是把自己送進廷尉府了,當時想不通的事......”
他語氣稍稍加重了些:“在昨日我見識到別人用了一招金蟬脫殼之后,忽然想通了些?!?
徐績笑道:“說說?”
葉無坷:“徐相進廷尉府不是來等著被人撈出去,而是進來躲躲風頭?!?
“謀逆的人其實搞不定你,你也搞不定謀逆的人,你怕被牽連,不如先進廷尉府昭獄里,等到了必要時候就可以自證清白......”
他往前壓了壓身子,徐績笑道:“往前壓身子是想給我壓力......你怎么這樣?”
葉無坷往前壓了壓身子,終于搶到了一個水餃。
他一邊吃一邊笑道:“咱們先不說那要謀逆的人是誰,只說你躲進來這事我猜對了沒有?”
徐績有些心疼那個被葉無坷搶走的餃子。
他再次把盤子往自己身前拉了拉。
“對不對的都無關緊要,徐績可以專權,可以結黨,可以營私,可以舞弊,可以貪墨,唯獨不能勾結黑武人。”
他往后靠了靠:“陛下說過,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,子有罪而父不教,父子同罪,父有罪而子不知,則子無罪......我做了二十年宰相?!?
他看向葉無坷的眼睛:“我不知道什么是十惡不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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