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你是鐘姜氏嗎?
“你說的到是誰?”
聲余殿中,卻再無人回應(yīng)。
在一旁懵然的方柳疑惑看向崔枕安,不知他突然這般是為何。
被架起的人連頭都不再抬一下,自知再問無果,崔枕安恍神似的輕眨兩下眼皮,重新坐回榻上,先前眼中的戲色,這會兒當(dāng)真是半分也無了。
“一會兒仇楊回來,先讓他把人帶到這里來,不必直接送去暗牢?!绷季貌庞珠_口。
此時的鐘元身負(fù)重傷,連意識都未必清醒,或也僅是隨口說了一句胡話,哪怕是胡話,也讓崔枕安在心頭自起無數(shù)個念頭,哪怕有一點可能,也不能輕易放過。
突有一種十分莫名卻又強烈的感覺襲來,繞于身心久久不散,只覺得自己心臟狂跳,卻非絞疼,而是史之無前的一種期待。
“是?!胺搅晕雌烦銮耙蚝蠊衣犓趺凑f便怎么做。
方才還那般春風(fēng)得意高高在上的人,現(xiàn)下輪到自己忐忑、緊張、期待還有些許興奮。
既盼著見到那人,又怕不是他心中所想,一見就知空歡喜。
那姜芙怎么可能被一個太監(jiān)養(yǎng)在宅院里呢?無論如何都想不通,難道當(dāng)初驗尸的仵作出了錯?即便一人失手,可還有醫(yī)官使在,難道是兩個人齊伙來保她性命?思來想去,也想不通其中關(guān)竅,倘若不是,鐘元又何故那般講。
疑竇一起便再難平復(fù),等待仇楊帶著人歸來的這段時間,要么在殿中來回踱步,要么起身再坐下,反反復(fù)復(fù),心里始終蕩著一口氣,咽不下又吐不出。
直到姜芙被帶到太子府邸時,整個人都是懵的,見到一行人闖入小宅的那刻好像便意識到了什么,有些事,該來的總會來。
她不怕崔枕安,因為自認(rèn)為沒有哪處對不起這個人,她自問無愧,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鐘元。來拿她的人除了自報太子府的人之外多一句話也不肯說,她更不敢貿(mào)然去問。
她惶恐的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帶到太子府的,到了府門前,人高馬大的方柳早已候在階上。
二人一上一下對視剎那,兩個人齊齊怔住。
方柳雙瞳之中的震驚比姜芙要濃重百倍,明明早就死在兩年前的人,此刻竟活生生的站在眼前,與前先絲毫未差,也好像在這瞬終是明白了方才殿里的人那般反復(fù)不寧是為何。
初見方柳,姜芙只覺著眼熟,記憶回縷,舊時光景一點點涌來,這人分明是從前在京城街上開點心鋪的掌柜,而那家點心鋪子里有一味點心,是崔枕安常點名要的
姜芙并非遲鈍之人,稍一細(xì)想便能猜到七八,原本姜芙眸中的愕然一點點化開,轉(zhuǎn)為寒涼。
在心里輕笑一聲,唇角亦掛了苦澀。
那位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?
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算計的呢?應(yīng)是很久了吧,比自己想的還久。
可這些都不重要了,關(guān)于這人的一切對她來
說都不重要了。
這抹自心底發(fā)出的寒涼沖了她一路而來全部的忐忑,莫名給了她些許勇氣。
方柳只與同行來人交待了幾句,便輕聲同姜芙說了句:“隨我來吧。”
比起兩前年離開京城時問過崔枕安要不要將人處理了,這次顯然方柳對她客氣了許多。
朱紅寬厚的大門被緩緩打開,發(fā)生沉重擦響,每響一聲,都將姜芙的心壓得更緊一寸。
她今日著的衣衫,仍是鐘元買給她的那身桃粉,嫩鮮色的羅裙緩緩行來,發(fā)上那支群青步搖在光下時而閃動兩下。
終到了長殿外。
姜芙仰頭望著殿門上鏤格的窗微微出神。
終,殿門敞開,方柳給她讓出位置,伸臂示意她先進(jìn),姜芙微微垂首,眼睛盯在自己的繡鞋上。背后的光將她纖細(xì)的身影拉得老長,正鋪在殿中青磚之上,跨過門檻,同樣桃粉色的繡鞋輕輕踏在磚石上,發(fā)出一聲好聽的輕響。
在她入門之后,身后的殿門再次關(guān)上,將方才那一抹光亮隔在門外,與此同時,姜芙隱隱聞到一股血腥氣。
輕皺眉頭,左右環(huán)望,空曠的大殿除了她似再無旁人,她大著膽子往內(nèi)殿走去。
就在步入內(nèi)殿的一瞬,夾著血腥氣的香霧又撲在臉上,混在一起,讓人有些反胃。
拐過檀木流香的花格木架的一瞬,她正對上一雙眼。
那雙眼的主人此刻正端坐正上,雙肘杵在兩膝上,身子前探,一雙修長且骨節(jié)分明的手搭在一起,在等她來的這段時間里,時而握緊時而松搓。就在二人視線撞在一起之際,那人眼中的慌亂起伏一下子盡數(shù)被震驚所替。
修長的脖頸微微探起,分明的喉結(jié)上下微動。
崔枕安眼皮逐漸撐大,一雙深瞳似蒙上一層光暈,讓人瞧不大真切,若干種情緒交雜在一起,五彩斑斕,連對面的姜芙也講不透那當(dāng)是一種什么樣的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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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是未想過再面對這個人時的場面,可想過的任何一種都與現(xiàn)在不同,心原比設(shè)想的要靜瑟太多。
香爐中的香霧一條條縹緲的線,繞在兩個人之間,二人就這樣靜靜立著,誰都沒有先開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