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生下我跟他的骨肉,是我想報答蕭瑯炎愛我的方式之一,我身體很好,也心甘情愿?!?
封靖沉默地盯著她。
他很想生氣,可是,看著沈定珠眼中的淚水,他又心軟了。
方才他應該是太過用力,以至于沈定珠那雪白的狐貍圍脖都染上了一個淡淡的灰手印。
他是翻墻來的,手上輕微灰塵,只是碰了一下,就將狼狽帶給了她。
“封靖,你走吧,不要再來了,看在我們從前互相幫助的情分上,我不會告訴蕭瑯炎你來過,但是你也不要逼我,否則,我寧愿當做從沒認識過你?!?
封靖看著她良久,心中的怒火和剛剛見到她的那種激動,已經(jīng)如同潮水般褪去。
剩下的,竟只有淡淡的酸澀:“朕出現(xiàn)的這一會,你已經(jīng)催促了無數(shù)次讓朕離開,朕也可以走,只要,你誠實回答一個問題?!?
沈定珠抬眸看著他:“什么問題?”
“回到晉國的這段時間,你有沒有想過朕,哪怕只是一瞬間,哪怕就是一個念頭?!?
封靖太想要一個肯定了,哪怕沈定珠只是點點頭,什么也不說,都足夠給他希望。
這一年,她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過來的,攝政王雖已死,可留下來的朝政猶如一團亂麻。
他應對各方勢力,如履薄冰;為了能將自己培養(yǎng)的人調(diào)去關鍵的位置,他多方籌謀,一天只睡兩個時辰;單單是沈定珠離開的那個月,他就遭到了六次刺殺。
去年中秋時,他中了毒箭,意識混沌的時候,恍惚間看見沈定珠坐在他床榻邊,握著他的手,讓他撐住。
如果他就是在這個時候死了也好,至少會一直沉睡在美夢里。
封靖憑借著對她執(zhí)念,醒了過來,然而等徹底清醒以后,他才知道,這是他的幻想而已。
他想見沈定珠,想再跟她像從前那樣,笑著說說話,想看她坐在紫藤花架子下,閉著眼睛曬太陽。
所以趁著北梁使臣進京的時候,他也跟著混入城內(nèi)。
他做了很多努力,才能像現(xiàn)在這樣站在她面前,所以他渴望沈定珠能給一個溫暖的回應,讓他知道這一路的困難,和那些不為人知的痛苦,都是值得的。
但她沒有。
沈定珠看著封靖,緩緩吐出一口蘭息。
她嬌美的面容,經(jīng)由閃爍著塵埃的陽光撫照,卻像是籠罩著一層淡淡冰冷的金霧,只有眸子黑的發(fā)亮。
“我沒有?!彼龘u搖頭,回答了封靖的問題,“回來以后,我過的很幸福。”
封靖聞怔了怔,旋即自嘲一聲呵笑。
也對,她最愛的人就在眼前,孩子們都圍在身邊,這里是她的家,她回到家里了,怎么還會想起他這個外人?
“是朕強求了?!狈饩刚Z氣有些低落。
沈定珠看著他,想了想,又道:“如果說真的想到誰的話,還是有那么一個人的——景猗,他現(xiàn)在還好嗎?”
封靖一頓,冷下臉來:“他幫你逃了,朕豈能留他?早就處死了?!?
沈定珠心里跳漏一拍:“真的?”
封靖還沒說話,那邊的鹿匪已經(jīng)幽幽開口:“假的?!?
“閉嘴?!狈饩冈俅魏浅饬怂?,隨后飛快地轉(zhuǎn)過身,“這一趟,是朕一廂情愿了,往后再不會來找你,鹿匪,我們走?!?
封靖走到窗牖處,鹿匪回頭,從袖子里掏出一封信,放在蕭心澄的枕頭邊。
鹿匪對沈定珠語氣僵硬冰冷地道:“景猗留在長琉鎮(zhèn)守朝務,讓我?guī)б环庑?,有機會就交給你?!?
封靖氣的扭頭就罵:“朕不是說了,不許給她?”
“說過嗎?”鹿匪一張冰山臉毫無表情,歪頭想了想,才誠懇說,“忘了?!?
封靖正想發(fā)怒,沈定珠的聲音卻傳來。
“你現(xiàn)在就走,還能離開,否則一會我們也下山了,附近的暗衛(wèi)一定會發(fā)現(xiàn)你們?!?
封靖陷入沉默,抬頭看著沈定珠,她剛剛已經(jīng)第一時間撲去了女兒的身邊,將孩子護在懷里。
幾番猶豫,封靖還是閉上眼,多嘴提醒了她。
“北梁國的內(nèi)亂,不止是長勝王奪權(quán)那么簡單,他們當中有一個人,似乎特別恨你與蕭瑯炎,如果北梁帝想要退讓,可能會跟他交換條件,但這個人一直躲在幕后,朕還沒查到是誰,聽說北梁的四公主在這里留下來了,你自己小心?!?
封靖說罷,帶著鹿匪翻窗離去。
沈定珠微微擰眉,不由得思索,北梁跟她結(jié)下死仇的人,還有誰?
_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