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疏的雨幕里,沈寒山辨認了好一會,才看清楚確實是沉碧的模樣。
沉碧招手,那聲“沈中郎”還沒喊出口,沈寒山就已經(jīng)收回了目光,臉上漠然的神色,像是不認識沉碧一樣。
旁邊兩名官員還問:“怎么,沈中郎認識那名宮女?”
“不認識,看錯了,還以為是宮務(wù)司的人,各位大人,我們快些走吧,別錯過與皇上議事的時辰?!?
他們離的不遠,沉碧也聽到了沈寒山的話,她怔忪地立在雨幕中,手中的籮筐掉在地上,撿好的花瓣散落一地,隨著蜿蜒的水流,飄入水洼里。
沈寒山與臣子們走了,沉碧從未覺得雨下的這么冷,好像一瞬間被所有人拋棄了一般,這些雨水竟直直地下到了她心里去。
蕭瑯炎與臣子們議事,一個時辰后才結(jié)束。
沈寒山最先出來的,他與同僚告辭,正要順著宮道出宮回府,卻沒想到,在經(jīng)過一處拐角時,看見暗色的雨幕下,按著一個落魄的人影。
沉碧濕透的眼神,透著冰冷的審視,沈寒山皺了皺眉,環(huán)顧四周,身邊只有他的小廝,和給他撐傘領(lǐng)路的小太監(jiān)。
若是讓沉碧鬧起來了,只怕影響不好。
“你們?nèi)デ邦^等我。”他說著,從小廝手里拿走多余的傘,朝沉碧走去。
待他走到沉碧面前,還不等說話,沉碧已經(jīng)冷聲開口:“沈中郎,你看到奴婢,就像看到瘟神一樣,這樣的態(tài)度,跟先前的殷勤,簡直判若兩人?!?
她說著,呵笑不已:“奴婢要問清楚,您之前對奴婢好,送奴婢東西,都是為了什么?”
沈寒山皺著眉:“沉碧,我對你好,是因為你之前對我表妹有過舉手之勞的幫助,我是為了感謝你,你現(xiàn)在這個態(tài)度,是不是想多了什么?”
沉碧一怔,捏著的拳頭微微發(fā)顫,不知是雨讓她冷,還是沈寒山急著撇清關(guān)系的態(tài)度,讓她心冷。
“想多了?如果是奴婢想多了,那么那日,沈中郎為什么要在湖邊,牽奴婢的手,還說奴婢比您的妻子更體貼,您到底是什么意思!”
她的聲音太大了,沉碧的性格又是沖動的類型,沈寒山皺眉,回頭看了看身后,確保沒有路過的同僚聽見。
他沒了什么耐心:“沉碧!我真是沒想到,你誤會的這么深,上次你安慰我,我當然感謝你,牽手不過是一時情緒激動,如果因為這個動作讓你誤會,那我向你賠罪,不好意思!”
“可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,再說了,上次你不是委托繡翠將東西都還給我了嗎?我以為你應(yīng)該明白了,我們倆不會有別的關(guān)系?!?
沉碧怔住,她簡直不敢相信,沈寒山竟能將自己說的這么冠冕堂皇?
她嘴唇冷的發(fā)烏:“那你……你上次抱我,也是……”
沉碧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,得到的,只有沈寒山懷揣著歉意的搖頭:“我說了,是我當時情緒上頭,沖動下的行為,不能當真,沉碧,我這里有十兩銀子,你收著吧?!?
“我聽說你因為辦清涼宴出了大錯,已經(jīng)被皇后娘娘責(zé)罰過了,現(xiàn)在應(yīng)當過的很不易,你也不要怪我,拿了銀子,對自己好一點。”
沈寒山從袖子里掏出一點碎銀,塞進了沉碧的手掌心里。
沉碧回過神來,哭的絕望,直接將銀子甩在他身上:“誰稀罕你的東西!”
她轉(zhuǎn)身離去,背影充滿悲傷和憤怒,一路雨點就像小石子一樣,敲在她的臉上。
沉碧已經(jīng)冷的有些麻木了,可她還是控制不住地流淚。
原來,繡翠說的沒錯,沈寒山是有家室的人,怎么可能看上她?靠近她,恐怕也不過是為了通過她,來得知皇后娘娘這邊的消息,討好和取悅皇上。
沉碧嘲笑自己真傻,傻的為什么現(xiàn)在才明白沈寒山的真面目。
但說什么都晚了,她闖了禍,那么糊涂,娘娘將她貶為三等灑掃宮女,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冷落。
“呀,那不是沉碧姐姐嗎?”旁邊傳來幾聲嘲笑。
沉碧停下腳步,扭頭看去,原來是浣衣局的三名宮女,在附近的亭子里躲雨。
她們看見沉碧落魄,沒有憐憫的意思,只有嘲笑的笑聲:“我一定是看錯了,沉碧姐姐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,怎么會像個落湯雞一樣?”
“哎呀,你沒看錯,那真的是沉碧,你還不知道吧,她惹了皇后娘娘大怒,如今已經(jīng)是三等灑掃宮女了,一個破掃地的,連我們都不如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