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那雙輪廓極其漂亮的黑眸里,浸染著淡霧一樣的霜色,沈游眉宇間有些沉重,胡茬尚青,這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風。
“多謝小妹,我走的確實著急了點,你替我?guī)г捊o母親,半年后我卸任,便馬上回京?!?
沈定珠點點頭,紅唇一抿,蕭瑯炎多年來拿富貴將她嬌養(yǎng)出來的氣勢,忽然散出,讓美人眉眼顯得更為黑麗。
“二哥,我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,在冀州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,皇上得的,到底是什么???”
沈游心里咯噔一聲,抬起頭來,神色強行鎮(zhèn)定平靜,眼神中的復雜卻出賣了他。
“是寒癥,皇上落水后著涼,身體遲遲不愈。”
“二哥撒謊!”沈定珠陡然凌厲起來,黛眉微皺,滿頭珠翠更顯美人端莊威嚴,“蕭瑯炎是我丈夫,你是我二哥,他知道我在乎家人,所以危難來臨時,將第一個逃生的機會給了你?!?
沈游慚愧地低下頭,他當時還沒反應過來,就被蕭瑯炎推上了馬背。
沈定珠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:“二哥回來以后,不僅不告訴我實話,還急著離開京城,難道,是怕跟我碰面不成?我丈夫為救你受傷了,我現(xiàn)在要知道,他到底受的是什么傷,到底怎么了,為何你跟蕭瑯炎,都不敢真的面對我!”
沈游閉上眼,痛苦的神色再也掩飾不住,他靠著車壁,長嘆一聲。
“小妹……不是我不說,而是皇上下令,不讓我們告訴你,免得你擔心,更不能讓消息外傳,免得朝野動蕩。”
“所以他怎么了,他是要死了嗎?還是得了什么急癥?你告訴我,告訴我??!”沈定珠著急了,滿眸寫滿通紅。
沈游睜開眼,一向冷靜沉穩(wěn)的沈二公子,頭一次露出悵然的神色。
“皇上的腿受傷了,很嚴重的傷,如果治不好,可能……可能他再也站不起來了?!?
轟隆——
天上響起滾雷,像是要下暴雨了。
這聲音,同樣劈在了沈定珠的心上,她美眸錯愕,巴掌大的俏臉一瞬間失去血色。
沈游說了,她才知道,原來,蕭瑯炎被洪流沖走,根本沒有他所說的,抱住大樹才生還。
而是他竟被沖去了下游的泥地里,等御林軍和暗衛(wèi)找到他的時候,他早已昏了。
右腿的膝蓋里,被一個嬰兒手臂長短的斷木,扎穿了至少兩個時辰。
岑太醫(yī)和幾名隨行的太醫(yī)都感到棘手,不僅有可能治不好,皇上左邊的膝蓋,更有不同程度的擦傷,血肉外翻。
這不是時間就能治好的傷。
而是有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,知情的太醫(yī),翻遍醫(yī)書,只為了尋找古方為蕭瑯炎治腿。
奈何,目前一無所獲。
所以,蕭瑯炎讓她走,也是害怕她知道實情害怕。
沈游痛苦地撐著額頭:“皇上說,倘若一個月后,他果真救治無望,便會將皇位禪讓給太子,他會在后面聽政,但不能讓朝臣和天下人都知道,他變成了一個,一個……”
廢人這兩個字,沈游實在說不出口,他萬分懊悔,恨不得傷的是自己。
沈定珠覺得腦仁里一陣暈眩,耳鳴頻頻響起。
她伸手扶著車壁,好一會才緩下來,面色蒼白的猶如女鬼。
“既然這樣,你更不能走!”沈定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眼淚毫無知覺的流,等她發(fā)現(xiàn)的時候,一抹臉上,全是水漬。
她堅定道:“二哥,你現(xiàn)在就帶著鬼醫(yī)和我入宮!我要親耳聽見和看見,他的病情到底怎么回事。”
沈游猛然抬起頭:“皇上就是不想讓你看見他這么狼狽的樣子,你進宮,他也不會讓你看他的傷?!?
“我來想個辦法,他是我丈夫,在我心里是跟你們一樣重要的人,我絕不能讓他一個人面對這些?!鄙蚨ㄖ椴寥I水,果斷地讓玄甲軍調轉馬車回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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