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瑯炎當時就扔下政務(wù),不顧一切地要來找她,路上得知緣由,他的腳步一停再停。
對沈定珠,他明白自己應(yīng)該狠下心。
來之前,想好了所有的冷冷語,可眼下光是隔著屏風(fēng)看見她時,他卻突然不想怪罪她了。
懷胎六個月,本就艱辛,而她一向嬌氣,可她從不跟他訴說懷孕的辛苦。
關(guān)懷的話語到了嘴邊,說出口時,卻變成了冰冷帶刺的針對。
蕭瑯炎攢眉,也不知自己心底的醋意,為何就竄到了嘴邊。
而屏風(fēng)后,沈定珠聽見他的聲音,睜開美眸,里面空濛水盈,被幽暗的大殿,渲染的沒有一絲光亮,唯有漆黑。
她聲音緩緩:“皇上愿意怎么想,就怎么想好了,臣妾累了,爭論不動了?!?
一句話,徹底點燃蕭瑯炎心底的怒火。
他大步繞過屏風(fēng),手掌將她從被子里撈起來:“爭不動了?還是無心敷衍朕了?為什么不吃飯?你這么做到底為了誰!”
蕭瑯炎剛說完,便怔住了。
他看見,沈定珠淚水淺淺溢出,順著光潔白皙的面孔流淌下來。
一滴,又一滴熱淚,落在他的手背上,好像在他的心上都烙出了痕跡。
沈定珠喃喃:“臣妾沒有為任何人,臣妾只是在想,皇上總是掛在嘴邊的寵愛,到底有幾分真心在里面?如果真心疼愛臣妾,為何外祖父做的事,分明與臣妾無關(guān),皇上都會算在臣妾的頭上?!?
她越說,越覺難過,美眸紅彤彤的,烏發(fā)貼在臉側(cè),更顯得猶如一朵沾著雨珠的白芙蓉。
“皇上生臣妾的氣,就連澄澄冊為公主那日都不來,皇上的寵愛倘若如此,臣妾就不要了,何必再管臣妾到底吃不吃飯?反正這孩子生下來,也如同臣妾和澄澄一樣,被皇上討厭?!?
蕭瑯炎喉頭微動,猶如深潭般的薄眸,緊盯著她這張凄白貌美的臉,直至他的眼底,劃過心軟的波瀾。
“朕沒有生你的氣?!彼谅暤馈?
蕭瑯炎垂眸,望著她隆起的腹部,忽而一聲惆悵萬分的嗤笑。
“朕是痛恨自己,遇到你的事,朕的原則一變再變,朕以為不見你,就能不被影響,然而,是朕想錯了?!彼f著,仰頭長息,薄眸閉合,濃眉有著深深的折痕。
沈定珠拿淚眼看著他。
蕭瑯炎自嘲地笑,動聽的聲音低沉:“你外祖當年將朕的母妃送入宮中,是他不對,朕應(yīng)該要他的命,為母妃解氣,可朕在盛怒之時,卻想到了你。”
“倘若不留著他,用蘇家為你做后盾,你又如何帶著兩個孩子,在后宮立足?朕實在聽煩了朝中那些詆毀你的論,朕迫不及待地想要為你們鋪好所有的路,但朕一想到抬舉的,是斷送了母妃幸福的蘇家,又覺得惡心?!?
“朕好像被什么裹挾住了,思來想去,大概是顧慮你?!?
“否則,朕應(yīng)該在知情后,馬上殺了平邑郡公,但朕實在不愿再在我們的關(guān)系之中,再增加距離了。”
所以,蕭瑯炎只是砍了平邑郡公的一只手,對外,老郡公還得忍著心中的害怕,對人說是意外傷的。
那日,蕭瑯炎讓他滾之前,對平邑郡公森冷道:“你的這條命,是朕看在貴妃的面子上給你留的,往后蘇家奉她為先,萬事為她籌謀,叫你的兒子孫子們爭氣些,倘若做不了她的助力,朕一樣要你們的命?!?
平邑郡公誠惶誠恐地捂著傷口走了,可蕭瑯炎依舊心亂如麻。
此時,他看著沈定珠的目光,透著復(fù)雜的炙熱,更像是一種可憐。
“你總得允許朕,也有自己無法釋懷的事?!?
他的情感,來得洶涌,好似滔天波浪,將沈定珠困在了他的心尖、眼前。
沈定珠長睫顫顫,巴掌大的小臉艷若芙蓉,卻因淚水而顯得慘淡,聲音幽涼悲憫:“所以,皇上想怎么做,將臣妾送走,亦或是打入冷宮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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