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來了?”朱允熥問道,“那邊怎么說?”
“那邊,臣不大好說!”何廣義回道。
朱允熥一笑,“不大好說,就是不好說,或是說不好。那邊到底說了什么話,讓你何都堂都如此疑惑起來!”
何廣義微微沉吟一下,“那邊說的,和殿下您事先預(yù)想的一樣,不過”說著,他抬頭看下朱允熥的臉色,又飛快的低頭,“只不過,那邊似乎有些沉穩(wěn)的過分了!若是旁人,怕早就暴跳如雷?;蚴?,馬上要分辨?zhèn)€清白出來,但那邊,一切都太講理了!”
隨后,他把淮安那邊說了什么,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講給朱允熥。
寶座上,朱允熥良久沒有說話。
“接下來,你要去西安?”
何廣義正等著皇太孫繼續(xù)問話,但沒想到他直接話鋒一轉(zhuǎn),問了句完全不相干的。
錯愕之后,趕緊回道,“是,臣馬上要去西安。奉旨,查秦王之事!”
“今年,多事之秋!”朱允熥開口道,“許多事,孤不說你心里也想必有了些眉目。你這個職責(zé),事關(guān)重大。西安一行,不必張揚,暗中行事!”
“臣遵旨!”何廣義說道,“臣去淮安也好,去西安也罷,絕無外人知曉!”
“你去西安之前,前去太原走一遭!”朱允熥想想,嘆口氣,“去告訴晉王,就是二叔,其實是被毒死的,讓他暗中小心吧!”
何廣義心中大驚,秦王之死還沒有定論,但皇太孫這話,顯然就是定下事實。
“是,臣遵旨!”
“去吧!”朱允熥有些疲憊的說道。
“臣告退!”
“等等!”朱允熥又叫住了他,盯著他問道,“若查出什么,你是先跟孤說,還是先跟皇爺爺說!”
何廣義肅容道,“臣,先稟告殿下!”
老爺子老了,實在不能再讓他經(jīng)受打擊了。
朱允熥點點頭,“你有心了,去吧!”
殿中,只剩下朱允熥一人。他慢慢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
窗外天邊有些陰云,似乎雨雪又要落在人間,烏云的縫隙之中,陽光在漸漸暗淡,變成一道道光束。
“二十八年,二十九年,三十年”
朱允熥嘴里默默的念著,老爺子的壽命也還有這幾年罷了。
洪武有三十一年,可那只是年號。滿打滿算,也還不到三年。歷史上老爺子殺心最大的,就是這幾年。先后把胡惟庸藍玉案翻了又翻,殺了又殺,功臣宿將除卻一空。
大概,也是預(yù)感到自己大限將至,怕朱允炆將來坐不穩(wěn)皇位。
可現(xiàn)在,皇位上的是朱允熥,他完全能鎮(zhèn)得住那些驕兵悍將,但卻沒想到,自己家人之中,有如此多的陰暗齷齪。
或許,歷史上本就有這些齷齪,只不過是刻意的被人抹殺了。
家丑不可外揚,老爺子那樣的人,怎么會讓天下人笑話。
老爺子老了,朱允熥則還年輕。前者是云層中隱去的陽光,后者是烏云之后,即將出現(xiàn)的烈日。
陽光盛則烏云散,再過幾年,他就要捅散這天下所有的陰云,讓他們在天地間蕩然無存。
“老爺子說的對,你還是心太軟,太善!”
朱允熥心中嘆息一聲,“早早把他掐死了,就沒這么多事了!”
窗外風(fēng)吹過,雨雪飄然而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