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去問問傅讓!”朱允熥吹了下茶盞上面漂浮的茶葉,開口道,“算算日子,黔國公沐春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到了,這幾日忙著秋收,孤還沒來得及見他。你讓傅讓去傳,說孤在東宮召見!”
云南太過偏遠(yuǎn),交通不便,沐春奉旨進(jìn)京,奏對西南事宜,一來一去需兩月之多。
“西南,西南!”
朱允熥在車廂中緩緩深思,“改土歸流!”
有些事,要趁著國力強(qiáng)盛時做。可云南邊疆,土司錯綜盤結(jié),又終年瘴氣橫行,實在是急不得。而且今年高麗還沒穩(wěn)定下來,北元也始終在關(guān)外游弋,朝廷一時間,不能對西南太大用兵。
看似天下太平的大明,其實暗中頗多棘手的地方。
正想著,王八恥重新進(jìn)了車廂,跪奏道,“殿下,皇爺那邊傳旨,讓您回宮之后,直接去他那邊!”
朱允熥心中還有些疑惑,可是回了宮,到老爺子那邊之后,已經(jīng)什么都明白了。
老爺子那一畝三分地里,早已金黃一片,上個月他回宮之時,只收了一半,還剩下一畝地左右,就等待今日皇家祭天之后,再行收割。
(不是說皇帝不祭祀,老百姓就不能收稻子。而是皇家選定的日子,是按照過去漢唐時期的節(jié)氣,比南方百姓收割的日子較晚?。?
以前,馬皇后在時,這是朱家人的必修課。
田邊,惠妃娘娘等人,包括還頂著肚子的趙寧兒,都一身粗布衣裳,帶著宮人忙碌著。
這是,要真干活了!
祭天秋收的儀式是過場,但是老爺子的一畝三分地,是要實打?qū)嵉母伞?
“大孫!”老爺子站在田里,扶著半腰高的麥子笑道,“換衣裳,咱爺倆今兒把這地收了!”
“哎!”朱允熥答應(yīng)一聲,脫下袍服,換上衣裳,從太監(jiān)手里接過一把锃亮的鐮刀,大步朝農(nóng)田走去。
“呸!呸!”
老爺子往掌心唾口唾沫,笑道,“咱年輕的時候,這兩畝來地,也就半天的事兒?,F(xiàn)在上了歲數(shù)了,只能帶著兒孫一起!”說完,卻沒動,斜眼看著朱允熥。
后者頓時會意,笑道,“皇爺爺,您先歇歇,這點(diǎn)活交給孫兒!”
“你行嗎?”老爺子笑問。
“沒事!”朱允熥一笑,“男人,不能說不行!”
“交給你了!”老爺子咧嘴一笑,一屁股坐在田邊,拿起紫砂壺笑道,“瞅著要起風(fēng)了,快點(diǎn)!”
朱允熥運(yùn)了口氣,俯首金色的麥田之中,收割起來。心里默念著老爺子上次教的訣竅,腰用力,背挺直,雙手相互配合。沒幾下,沿著原先收割過的田壟,麥子就倒下一片。
不遠(yuǎn)處,忽然傳來一陣大呼小叫的喧嘩。
一群小王爺們,歡呼著趕來,“父皇,兒臣們來收麥子了!”
老爺子放下茶壺,眉開眼笑的對著最小的幼子喊道,“慢點(diǎn),別摔了!”說著,看看還在干活的朱允熥,“不用你們搗亂,讓他自己干!”
聞,心里正想著,總算有人幫忙的朱允熥,差點(diǎn)割了自己的手。
“您老,這么偏心嗎?”
心中憤憤,化為力量。
這時,在幾個太監(jiān)的引路之下,兩位大臣,一文一武,步入后花園。
兩人看到這副景象都是一愣,隨后穿著公爵莽服的武官,直接脫去了袍服,跑到老爺子身邊跪下。
“臣,沐春叩見陛下!”
“來啦!”
來者正是黔國公沐春,沐英之子。
老爺子笑笑,又看對方已脫去袍服,笑道,“還算你有眼力見,知道要干活,把衣裳都脫了。去吧,給咱大孫幫忙去!”
“哎!”沐春答應(yīng)一聲,趕緊步入麥田。
正收割麥子的朱允熥感覺手上一輕,手中的鐮刀被沐春奪去,“殿下歇歇,臣代勞!”
朱允熥直起腰來,笑道,“你幾時來京的?”
“臣,三天前到的!”
“云南那邊還算安穩(wěn)?別你一來京城,那邊就亂?”
沐春面容和沐英相近,都是豪爽男兒,笑道,“殿下,臣來之前告訴了那些蠻子,誰敢在臣不在的時候鬧事兒,等臣回去,挨個把他們從洞里薅出來,放血!”
這時,坐著的老爺子對那邊隨沐春來已經(jīng)愣住的文官招手。
“你是誰呀?”
“臣,云南參政張紞叩見武皇陛下”
“哦,你是皇太孫新點(diǎn)的高麗布政司!”老爺子不耐煩的擺手,“還愣著干啥,你也下去干活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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