政治是經(jīng)濟的延伸,大明兩大派系,一為淮人,一為浙東官僚集團。當初為了權(quán)力,雙方爭斗得不可開交。浙人深知,錢權(quán)之益?;慈藙t視浙人為心腹大患,處處打壓。
“現(xiàn)在實行,不會再有阻力!”朱允熥開口說道,“爺爺,他們都死的差不多了。六部實權(quán)官員,算得上淮西派的后進。浙東士子,都是無權(quán)的清貴,最多是動嘴皮子,搬弄是非?!?
“地方上呢?”老爺子笑問,“如今可不是早先兵荒馬亂的時候,拿著刀子想搶誰就搶誰?想搶多少就搶多少?現(xiàn)在咱是大明,即便是皇帝,也沒有隨意和人要錢的道理!”
“選用酷吏,如當初的陳寧等人!”朱允熥冷聲道。
陳寧,胡惟庸之同黨。早年在江南,有陳烙鐵之稱。當時天下未定,老爺子既要打元軍,還要打陳友諒,軍費不足便讓陳寧收稅。
其人收稅簡單粗暴,凡是不肯交的,直接抓來五花大綁烙鐵伺候。浙人官僚商人大族等,恨之入骨。
“當然,孫兒可不是說,誰不交稅就烙誰?那樣還不如讓錦衣衛(wèi)去呢?”朱允熥繼續(xù)笑道,“孫兒想,選一些冷臉的官員,于各地設(shè)置稅務(wù)司,按律收稅,如郵政票據(jù)一樣,所收歸入國庫?!?
“不消數(shù)年,必定國庫充足?!?
聽了朱允熥的話,老爺子仰頭看著大殿的藻井,吧唧下嘴,“你這小子主意正,就算咱不答應(yīng),等咱閉眼那天,你也要弄!”
“孫兒不敢!”朱允熥笑道。
隨后,老爺子坐起來笑道,“你呀,天下還沒你不敢的事!”說著,雙手拄著膝蓋,開口說道,“你看看你,最近弄了多少事出來!”
“先是和尚,廟產(chǎn),然后借著由頭說到了田地,商稅上!你爺爺本想清閑幾天,讓你歷練一番。你不領(lǐng)情也就罷了,還給老子找事!”
說完,老爺子親昵的踢了朱允熥一腳,“臭小子!”
“這些事,孫兒來辦!”朱允熥借勢跪在老爺子面前,輕輕捶腿說道,“孫兒也大了,太平天子可不是坐享其成,更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。太平天子更要知道如何治理國家,若是畏懼艱難,也不做不好太平天子!”
“爺爺,讓孫兒放手大膽的做,您老在后面坐鎮(zhèn)?!闭f著,朱允熥又笑道,“您想給孫兒一個百年的富足江山,孫兒也想給自己的兒孫,一個盛世大明,咱爺倆呀,閑不下來!”
“呵!”老爺子笑出聲,“你兒子還在娘胎里呢,現(xiàn)在就想這些了!”
說著,又嘆息一聲,“這事呀,不能讓你去做!”
朱允熥不解,手上一停。
“咱來做!”老爺子拍拍朱允熥的頭頂,“這事得罪人,怕是要背負天下的罵名。你爺爺是閻王爺都不敢收的滾刀肉,誰敢罵咱,咱就宰了他!”
“咱本就是暴君,怕個球!你不行,你將來是要做賢德圣主的,是史書稱贊的仁君,不能讓你背負罵名!”
“更不能,讓你聲名有損!”老爺子繼續(xù)笑道,“咱老了,趁著咱還有把子力氣,這些難事,咱都給你辦了!”
“背罵名的事,咱活著就不容你做。”
朱允熥心中暖流涌動,動容道,“皇爺爺,您不必如此呀!”
他知道一旦收稅開始,將要面臨怎樣的壓力,面對怎樣的輿論。別的不說,他東宮那些出身江南的學(xué)士們,就要拼死上書。
他已經(jīng)準備好了面對一切,也自認有能力處理這一切。可是,老爺子還是不愿意他面對這些壓力。而是,用他老邁的肩膀,直接扛過。
“傻孩子,等你到咱這個歲數(shù),也會如此!”老爺子微微笑道。
不過隨即,老爺子的笑容慢慢冷卻,開口說道,“這事,不殺幾個人,怕是沒辦法推行。你身邊的臣子們操守是好的,道德也是好的,就是有時候拎不清,難免會在你耳朵邊吹風(fēng)?!?
“恐怕,到時候江南的士字也會把你當成主心骨,讓你來勸咱,咱爺倆可沒發(fā)唱雙簧了!”
“嗯”想了想,老爺子又道,“圣旨明發(fā)的時候,你躲出去!”
老爺子這是把自己支走,自己能去哪呢?回老家祭祖?
忽然,朱允熥靈機一動,“爺爺,孫兒去前線!”
“滾!”老爺子抬腿就一腳,“說你胖你就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