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崢家以前的生活條件不好,可如今他自己已經(jīng)貴為副縣.長,他父母已經(jīng)在安縣的明星村綠水村過上了好日子。反而是這些以前可以傲視農(nóng)民的城里人,如今的日子變得不堪。蕭崢感受到時代在發(fā)生巨大的變化,貧富差距也在不同的區(qū)域內(nèi)拉大。你說,這是他們自己的錯嗎?不能這么說。這是時代變遷中,個人的不同命運。
蕭崢瞧見一個門洞之中,燈火下一位白發(fā)蒼蒼、瘦骨嶙峋的老人,正坐在潮濕、悶熱的天井之中,兩眼空洞,似乎在守護著什么,又或是僅僅在等待時間把她帶走。還有一個小攤旁邊的游戲機上,一個十來歲的小胖子正對著一個老舊的游戲機,在奮力玩著街頭霸王。蕭崢回憶起來,這種游戲機他小時候到鎮(zhèn)上去就能看到了……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城中村吧?
或許以后有機會的時候,可以幫一幫這樣的居民,讓他們從這些低矮、古舊的房子里走出去。扶貧幫困正是政府該做的事……可現(xiàn)在,蕭崢知道自己根本沒這個能力。
就今天晚上,那么短短的幾小時之內(nèi),他將自己和陳虹維持了將近十年的關系,畫上了一個凄涼的句號;他又得罪了譚震;還讓宏市.長、肖靜宇對自己產(chǎn)生了誤會。自己這個官還能當多久?自己在安縣、在鏡州的路,還能走多長,對蕭崢來說還真是一個未知數(shù)。
想到如此種種,愁緒滿腹,只圖大醉一場,不省人事。
低頭一瞧,自己手中正提著兩瓶沒喝的茅酒和一條黃金葉,蕭崢就在一個門洞前的臺階上坐下來??吭谀巧汝P閉的門上,就擰開了一瓶茅酒喝了起來。
時間已晚,稀有人過。有一個婦女帶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經(jīng)過,像看一個危險人物一樣瞥了他幾眼,趕緊離開了。
蕭崢心里笑笑,我不是壞人,我只是一個傷心人!
蕭崢繼續(xù)仰頭喝酒,不再注意這個巷子里過往的人,只想靠在這不知誰人家的舊門上一醉方休。至于醉了之后怎么辦,從來不是醉酒之人考慮的事情。
然而也不知喝了幾口酒,蕭崢忽然聽到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道:“這酒好香啊,是什么酒?”蕭崢抬眼,瞧見一個老者,衣著簡樸,頭戴有點發(fā)皺的帽子,跟貧民有點不同,但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但聽對方說酒香,蕭崢就笑著說:“這是茅酒。我這里還有一瓶,老伯要不要喝?”說完,已經(jīng)將塑料袋中的另外一瓶茅酒遞出去了。老者一瞧,道:“還真是茅酒啊,這酒好幾年不喝了?真的給我喝?你不會后悔吧?”
蕭崢笑笑說:“老伯,你也太小看我蕭崢了。不就是酒嘛。你拿去喝就是了?!崩险呗犝f“蕭崢”這個名字,眼神微微的一凝,但隨后又笑道:“那我就不客氣。這酒我就收下了。還有這條煙,看上去也不錯?!?
蕭崢又笑了:“老伯,你也太貪心了吧。喝了我的酒,又要抽我的煙?”老伯撓了撓頭,其實是撓在了帽子上,說:“我沒什么錢,平時喝不到好酒,也抽不到好煙?!笔拲樋纯催@條小巷,問道:“老伯,你是住在這里的?”
老者朝他身后的門洞看看說:“我就住在里面?!笔拲槅∪?,忙站起身來,讓在一邊,笑著道:“原來……是我……擋住了你的家門……好……這條煙給你了,算是我借你家的臺階坐的租金吧?!崩险咭残Φ溃骸澳俏乙簿筒豢蜌饬恕!?
老者還真的拿了他的酒,又取了他的煙,上前開了門,道:“要不要到里面坐坐?!笔拲樝肓讼胝f:“不用了。我是喝醉的人,就不叨擾老伯了。下次等有機會再來坐。老伯,你們住在這個舊房子里也不容易。以后,要是我有本事,來給你們改善居住條件?!?
老者又驚訝地朝蕭崢瞧了一眼,又笑著道:“小伙子,你口氣好大,你以為自己是市.長?。俊笔拲槺焕险咭粏?,忽然又想到了先前的事情,有些泄氣了,就說:“是啊,我口氣太大了,我當不了市.長。走了,不打擾老伯休息了。”
蕭崢就朝小巷一頭走,沒幾步,老者又叫住了他:“等等?!笔拲樤尞惢剞D了身子,老者走上來,道:“你手中的半瓶茅酒,能不能也給我了,我看你是喝不下了?!?
蕭崢還以為是什么事呢,沒想到老人家還惦記他手中的半瓶。蕭崢對著酒瓶狠狠喝了一口,爽氣地將剩下的半瓶茅酒也遞給了老人家,轉身朝巷子那頭走去。
老人家也沒有停留,回了家中,關上了屋門。
蕭崢在酒桌上雖然興致不高,但也喝了不少悶酒,剛才又灌了半瓶茅酒,這酒雖好,可后勁也大,蕭崢已經(jīng)迷迷糊糊,甚至不知道身在何方。
他走到盡頭之后,看到一片光亮,竟然又到了河邊。
這老城區(qū)的巷子,臨水而建,縱橫交錯,縱向的巷子就可能通往河邊。蕭崢此刻站在河邊,看到映照其中的幽暗燈光,忽發(fā)奇想,想要把這水中的燈光鞠在手中。于是蕭崢向前跨了一步。
他以為下面是臺階,可這一步跨下去,卻一腳踏空,整個人就落入了水中。
沒想到這河還挺深,下去之后,腳下不是淤泥,而是軟綿綿、冷颼颼的河水。蕭崢想要夠著什么東西,可沒夠著,加上醉酒,蕭崢似乎沒力氣游動起來。幾口水朝鼻子里涌進來,一種疼痛感沖擊頭腦。
游絲般的意識在頭腦里冒出來:今天自己的命要結束在這里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