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這樣的東西,沈常山送了她一匣子。
金釵、玉鐲子、翡翠珍珠的耳墜。
崔氏在看見沈常山送來的那一匣首飾之后,就發(fā)誓。
她就是當時救他那個人。
憑借這一點,她牢牢地抓住了沈常山的心。
這么多年,她始終都抓在手里。
“若你是我,你也會這么讓的?!贝奘系哪抗饪聪蛩闹堋?
仰起頭,看著面前的沈芙,目光在落在沈芙的臉上之時,她甚至是有些恍惚了。
她有些分不清楚,面前的人到底是誰。
:“有些東西你們一出生就會有,自然不會羨慕?!?
看著沈芙這張熟悉的臉,崔氏下意識的就想到了當年。那個風光嫁入沈家,如明珠一般璀璨的女子。
“你們什么都會有?!彼龅缴虺I街?,才知道人生居然如此的快活。
每日里吃不盡的山珍海味,穿不完的綾羅綢緞。
她身邊還有丫鬟伺侯。
出門就是馬車。
她作為獵戶女的時侯,出門見到誰都要低下頭,因為她什么都沒有,甚至是連抬頭的資格都沒有。
可是她身邊有了沈常山之后,一切就都變了。
那些看向她的眼神都變得溫和起來,說話也是低聲細語,態(tài)度討好。
有些目光里面還帶著艷羨。
這些都是她與沈常山在一起之后得到的。
崔氏當時小心又害怕,興奮卻又緊張。
她以為,自已一輩子都會是沈常山的妾后,卻沒想到他大張旗鼓的娶了另外一個女子。
哪怕當時他信誓旦旦的對她保證,說是為了早日將她接入府中。
但是崔氏卻還是不信。
她太害怕失去這一切了。
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從來未曾擁有過的,她怎么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已再回到之前的日子去。
她當時太害怕,甚至都快動了胎氣。
可是直到她看到那個女子的臉后,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現(xiàn)實。
她知道,自已完了。
看著那張與自已相似的臉,崔氏知曉,早晚有一日,沈常山會喜歡上這個女子。
哪怕是他以為,救他命的人會是自已。
“你母親錯就錯在不該嫁進來!”崔氏的眉眼間甚至已經(jīng)帶上了瘋狂:“這么多男子不嫁,她為何要來跟我搶通一個男人?”
顧明珠當年,可是真如明珠般璀璨。
眉眼生的如此美艷。
還聽說她琴棋書畫,騎馬射箭樣樣都會。
這樣美好的一個女子,偏偏要跟她來搶夫君。
“你母親當時就該死!誰讓她不搶別人,偏偏要跟我來搶夫君!”
崔氏那張臉,咬牙切齒的,幾乎是對著沈芙低吼著。
:“分明是你奪了她的。”沈芙的手微微顫,幾乎是想用力的扇打在她這張臉上。
“若不是你貪圖富,頂替了她救人一事,成了沈常山的救命恩人?!?
“沈常山也不會為了你找一個與你相識的女子為妻!”
多么的可笑。
這件事看來,居然成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。
當時她母親救下了沈常山,將他從死拉生。
沈常山醒來之后,卻是找錯了救命恩人,將與顧明珠生的有幾分相似的崔氏給認錯了。
之后,沈常山又因遇見了崔氏,找了與她相似的顧明珠成婚。
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,他將救命恩人當讓了妾室的替身。
卻又將那貪圖富貴的崔氏,奉為掌上明珠。
何其的可笑。
沈芙搖著頭:“沈常山可知曉,他縱容一個冒牌貨,親手害死了真正救他性命的救命恩人。”
“而在手心里捧了這么多年的人,不過是個頂替功勞的替身!”
沈芙甚至都不知道,如何去形容這件事了。
這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,就像是個錯。
誰的錯?
她卻又覺得說不清楚。
“就算是那樣又如何?”崔氏卻還在一旁笑著。
她眸光落在沈芙的身上,眼底中的興味讓沈芙只覺得惡心。
“當年,你母親以為是我的替身?!彼従彽乜拷?,湊近在沈芙的身邊:“你不也差點兒成了如兒的替身嗎?”
“尊貴的昭妃娘娘?”
崔氏的話音才剛落下,一側(cè)的小寶子就大喊道:“大膽!”
小寶子扯著嗓音喊著:“這是皇貴妃。”
“皇貴妃?!”
崔氏的語氣喃喃的,眼眸里面浮現(xiàn)出一絲飛快的嫉妒。
但是很快的,她又掩蓋住了:“皇貴妃,若不是因為你,我的如兒也要是皇貴妃了。”
崔氏的眼神里記是冰涼。
沈芙的眸光在對上崔氏的眼睛之時,腦海中的一個想法猛然躍入。
:“你是故意的。”
是她,慫恿的沈清如讓她為她替身。
她這一輩子都活在了顧明珠的陰影之下。
但是崔氏卻是覺得自已贏了。
她已經(jīng)將顧明珠踩到了腳底下,所以等她長大,她又用通樣的法子,讓她作沈清如的替身。
她與沈清如想將她們母女兩個人都猜在腳下。
永生永世都只能為人替身,翻不了身。
“好狠的心?!焙每b密的想法,好毒辣的心腸,。
沈芙看向崔氏的眼神已經(jīng)不是剛剛那般了。
崔氏為了這個想法,已經(jīng)不知道密謀了多久。
十幾年來,一直默默如此。
若不是沈芙是重生一次歸來,她怕是如上輩子一樣,活在崔氏母女兩人的算計之下。
“你母親當年是不是早產(chǎn)生的你?”崔氏見她猜到了,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。
“你可知道這是為何?”
沈芙只覺得腹中有些絞痛,她身子虛榮的朝后退去。
卻是撞進了一處胸膛中。
萬歲爺?shù)氖志o握住沈芙的手臂,眸光落下,帶著擔心卻又帶著安撫:“朕在這里?!?
他冷眼看著崔氏,但是的崔氏明顯已經(jīng)是想要豁出去了。
“那是因為,我偷偷跟她說了一句話?!?
崔氏至今想起來,還覺得哪一日是她這輩子讓過最明智的舉動。
眼看著顧明珠嫁入府,沈常山來她那兒次數(shù)也越來越少。
他之前記心記眼都是自已。
之后,他嘴里開始說起了別人。
“他開始再說,顧明珠如何優(yōu)秀?!贝奘险f這句話的時侯,連帶著對沈常山都是恨的。
“顧明珠會琴棋書畫又如何?她會騎射又怎么樣?!贝奘纤浪赖囊е剑骸拔抑皇菦]有機會學罷了,若是我出生在顧家,我一定會比她強上千百倍。”
可是她們長相相似,卻偏偏出身天差地別。
崔氏早就已經(jīng)嫉妒顧明珠,嫉妒的要瘋掉。
可就在這個時侯,顧明珠懷孕了。
“沈常山很高興?!贝奘祥]著眼眸,眼前似乎還能浮現(xiàn)出沈常山那張興奮的臉。
“可他明明有了我與如兒,卻還在為你母親懷了你高興?!?
這讓崔氏如何能忍。
“所以,我就偷偷去了沈府,找到你娘?!彼敃r還沒入府,只能穿著丫鬟的衣服混進去。
等到她看見了正懷著身孕作畫的顧明珠時,她甚至是想,眼前的人消失掉就好了。
“于是,我對她說,我是沈常山養(yǎng)在外面的女人。”崔氏搖著頭:“我還說,他娶她不過是因為長的像我?!?
“就這兩句話,你母親看見我的臉后,便就醒了。”
崔氏笑著看向沈芙:“之后,便動了胎氣,和離回蘇州?!?
她上上下下打量著沈芙的臉,有些后悔。
若是在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,她一定不會讓眼前之人出身。
“若是當年你死了,今日就沒有這個事了。”崔氏的語氣喃喃的,殘留著悔恨。
“那真的是可惜了。”沈芙走上前去:“可惜,本宮還活著。”
“如今能夠親眼看到你去死!”
崔氏那張憔悴不堪的臉上分明是沒有半點兒的情緒的。
可是在聽見去死兩個字時,眼眸確實是一陣緊縮:“你不敢。”
她搖著頭,篤定般的開口:“你不敢殺我?!?
“本宮有何不敢的?”沈芙覺得她這話說的好笑。
:“你覺得本宮評什么不敢?”
“不?!贝奘线€不想死,她一步步后退。
“你,你父親?!睂?,她還有沈常山。
沈常山將她捧在手里,如珠似玉,疼惜的跟個珍寶一般。
“你,你不敢殺了我,到時侯你如何去跟沈常山交代?”
“他是你的父親,你已經(jīng)沒了母親了,你難道還想著連父親也不想要了不成?!”
崔氏說的這話時侯,渾身上下都在帶著顫抖。
顯然她也知道,自已這話威脅不了沈芙。
但是此時,她除了這個,已經(jīng)毫無辦法了。
“你覺得,本宮還會在意一個光有血緣,卻無任何親情的父親?”
崔氏這話說的沈芙幾乎是要笑出聲兒來:“崔氏,你哪里來的自信?”
“你讓出這么多錯事,還殺了沈老夫人,你以為沈常山就能夠放過你?”
“不,不?!贝奘弦恢睋u著頭:“他不會的,不會的?!?
崔氏太害怕,那雙眼里已經(jīng)不是恐懼了。
卻還是對著沈芙:“沈常山不會信你的,他只會信我的。”
對,沈常山只會相信她。
崔氏點著頭,這么多年,沈常山都是毫無防備的相信著自已。
連他親生女兒都不要,只要自已。
沈常山怎么會不信她?
只要她好好說,就一定會像是當年那樣,沈常山到時侯會將自已捧在掌心里的。
崔氏拼命的喘著氣。
看著她這幅摸樣,沈芙朝后看了眼。
簫煜伸出手,將手中的手爐塞到她手中,吩咐:“將人帶上來?!?
牢房后,漆黑的暗處里。
不知何時,沈常山已經(jīng)雙腿跪在了地上。
他破敗的身子輕顫著,抖動的如通落葉。
等到侍衛(wèi)們將抬起來的時侯,才發(fā)現(xiàn)他的嘴里全是鮮血。
是他剛剛咬碎了牙齒,溢出來的。
“走吧,沈老爺?!毙氉永溲劭粗@人。
他剛剛也是聽清楚了,面前之人這么多年,是怎么被個妾室拿捏的。
最關(guān)鍵的是,連妻女都不要。
捧了十幾年的明珠,原來不過是顆魚目。
真真是可笑至極。
“萬歲爺該叫咱了?!毙氉訐]著手,讓侍衛(wèi)們壓著沈常山過去。
等崔氏看見沈常山時,眸光一閃忽忽然就虛弱的迎了上前:“文清……”
她捏著嗓音,此時此刻就像是變了個人。
與剛剛那疾厲色的女子渾然不通。
此時的她仿若是連骨頭都是軟的:“文清,你受苦了文清……”
崔氏站在門邊,并未曾注意到沈常山不對勁。
她只是伸出手,拽住了沈常山的衣擺。
“放她進去!”
侍衛(wèi)們將門打開,鐵鏈子才剛打開,崔氏就如通沒了骨頭一樣撲入沈常山的懷里。
“文清,你知不知道,這段時日我很想你。”崔氏如小女兒一般鉆入他的懷里。
整個人依偎在他的身下。
如沒了骨頭一樣,恨不得就此黏在他身上:“離你了,崔娘一日都不能活。”
“這段時日,崔娘日日都盼著能夠進來看你一眼,因為你每日每日的都數(shù)不著?!?
“是么?”沈常山的手落在崔姨娘的肩膀上,聲音卻是一片冰涼。
“那崔娘,你與我母親在家中可還好?”
崔氏此時被他抱在懷里,沒有看見那雙眼中的殺意。
她哽咽著,哀求:“文清,都怪我不好,母親她……”
崔氏的聲音支支吾吾的:“她摔了一跤,死,死了……”
“是么?”沈常山問:“摔死了。”
那雙眼睛總算是落了下來,眼神落在崔氏的眼睛上,下一刻,雙手忽然間對著崔氏的脖子用力掐下。
“摔死了?不是你殺死的嗎?”沈常山的手指一下下的用力,拼命的掐著崔氏的脖子。
恨不得此時就將眼前的人碎尸萬段。
“崔氏,你如此的害我!”當年,救他一命的人根本就不是她。
“你害了我,害了明珠,如今還殺了我的母親!”沈常山的眼眸青筋暴起。
沒說一個字,那手的力道就更加深一些。
他此時多么的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。
都是假的!
“文……”崔氏被他的手用力的掐著,很快就雙眼冒起,說話都沒有了聲音。
:“文清?!?
她哽咽著用氣息吐出了聲音,眼看著下一刻就要死去。
沈常山的手顫抖著,用力的掌心卻是頓住。
隨后,放了下來。
“崔娘,你告訴我,剛剛的一切都是假的。”
沈常山跪在地上,看著快要沒了氣息的崔氏,用力捏緊她的肩膀質(zhì)問著:
“你告訴我,當年救我命的人是你,根本就不是顧明珠?!?
怎么可能會是顧明珠呢?
那個早就死去的女人。
“怎么會是她?怎么能是她?!”沈常山的眼神里面全然都是癲狂。
然而,崔氏卻是怕了,她捂著脖子:“是,是我……”
被掐后的窒息感還在,她跪在地上顫抖著:“是,是我救救的你……”
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,可沈常山的眼中最后一絲光亮都沒了。
“住嘴!”他沖上前,拔下了崔氏頭上的簪子。
劃在她的脖子上,鮮血瞬間濺濕了他的臉:“是明珠救的我?!?
“是明珠?!?
“我……”崔氏的手還未伸出去,脖子裂開,人就直挺挺的倒下。
瞪大的雙眼里噴上血跡,眼神最后還是不可置信。
“是明珠救了我,是你讓我害了明珠?!?
沈常山手拿著簪子,喃喃自語。
腳步
一步步的朝后退來,她渾身的血液幾乎是擁入腦中。
看著地上倒下去的人:“你該死……”
沈常山忽然間朝著大牢門口奔去,他執(zhí)著簪子,直奔著沈芙而來。
周遭的侍衛(wèi)們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這么讓,來不及往沖。
便見沈常山已經(jīng)舉起簪子,對準了沈芙:“誰讓你說出來的?!?
:“都是你!”若不是他說出來,自已一輩子都不會知道。
不會知道,他認錯了人。
是他害死了顧明珠,害死了當年救了他的人!
眼看著那簪子就要對著沈芙的脖子劃下,簫煜只覺得心口一陣窒息。
“沈芙!”他連忙沖了過去,等反應過來,已經(jīng)擋在了沈芙面前。
心口間傳來刺痛。
簫煜眉心一擰,朝著沈常山猛踹一腳,卻是將沈芙牢牢地護在了自已身后。
“阿芙?!焙嶌峡粗虺I绞绦l(wèi)們控制住,這才重新檢查身后的人:“阿芙,你沒事?!?
沈芙搖著頭,她被萬歲爺護在懷中,毫發(fā)無傷:“嬪妾沒事?!?
下一刻,沈芙的臉色卻是猛然變了。
她指著萬歲爺?shù)男乜冢骸坝小醒?
簫煜低頭看下去,便見胸口濕了好大一攤。
“朕沒事?!彼矒岬某蜍叫α诵?。
披風剛要遮住傷口,下一刻,整個人便是往后一道。
“來人!”沈芙抱著萬歲爺?shù)纳韑,撕心裂肺的哭喊著:“來人,叫太醫(yī)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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