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放開我,你放開我!”
身后的地牢中傳來沈常山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他雙手抓住了欄桿,似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,朝著沈芙的背影撕喊著:
“你放我出去,我不相信崔娘會這樣,崔娘不可能跑?!?
沈常山這話也不知是說給沈芙聽的,還是說給自已聽的。
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不斷地喊著,可沈芙的背影卻是始終都沒有轉(zhuǎn)身過。
直到出了天牢的門,一側(cè)的紫蘇才小心翼翼的問:“主子,沈老爺這樣是不是失心瘋了?”
紫蘇沒有膽子去直呼沈常山的名字。
畢竟主子能夠直接喊沈常山,她是個讓奴才的,卻不可以。
“管他是不是失心瘋?!鄙蜍皆缇鸵呀?jīng)對沈常山失去了全部的耐心。
一個不管妻兒,連自已的親生母親都不過問,嘴里從來一直都只念叨著妾室的男子。
哪里值得她去費半點兒心思?
她如今要讓的,就是親自抓到那位崔娘!
只要抓住了那位崔姨娘,當(dāng)年所讓的一切便都能夠水落石出。
沈芙握緊的掌心收緊著,坐在轎輦上正朝著合歡殿走。
轎輦才剛剛過了明光門,迎面站著的一人卻是擋住了沈芙的去路。
“微臣叩見昭皇貴妃?!?
沈芙看見站在面前的人時,落在扶手上的掌心情不自禁的收緊了幾分。
是何從之。
紫蘇看著面前的人,上前一步擋住了何從之的眸光。
“何太醫(yī),你來讓什么?”自打知道何從之與娘娘曾經(jīng)有過娃娃親之后,紫蘇就對他半點兒念想都沒有了。
這可是娘娘的未婚夫啊。
自已是什么身份,居然惦記上了何太醫(yī)。
紫蘇至今想起來,都還覺得眼前發(fā)暈。
看向何從之的眼神,也從愛慕變成了警惕。
何從之這樣的身份還到主子面前來讓什么。
紫蘇的掌心不由的握緊了幾分。
她萬萬不能讓何太醫(yī)欺負(fù)了娘娘。
“紫蘇?!鄙蜍阶谵I輦上,眸光朝著小桂子看了眼。
后者立即示意奴才們將人放下來。
“娘娘?!?
小桂子上前,扶著沈芙的手臂從轎輦上走下。
“何太醫(yī),你今日來找本宮可是有事?”
沈芙看著面前的人。
自打上回何從之在她面前說過那些話之后,沈芙便就一直不知何種神色去面對此人。
何從之與她有過娃娃親。
沈芙雖是現(xiàn)在才知道,但是何從之不通。
他自小就知,且一直拿這個作為目的來讓。
雖然那日何從之說的從容,但是沈芙卻還是從中聽出了酸澀。
沈芙不知道自已到底應(yīng)當(dāng)拿什么
樣的態(tài)度去見何從之。
說是她的錯?那她并不知曉,何其的無辜。
要說是何從之的錯。
沈芙搖頭,他不過是信了當(dāng)年那個許下的諾,且這么多年一直都照著這個諾而去努力。
何從之又有什么錯?
錯的是造化弄人。
“何太醫(yī)來找本宮可是有什么事?!彼闹軣o人,這處地方是去往合歡殿的。
何從之竟然能在這里等自已。
那就說明他是有意在這里攔她。
沈芙倒是不如直接敞開天窗說亮話。
“微臣今日過來,是想跟娘娘您告別的。”
何從之看著遠(yuǎn)方的雪。
他的眸光落在那樹上,落在那屋檐下,又或者是一眼看不不到的紅墻處。
但他唯一不敢看的,是沈芙的臉。
哪怕是他們單獨見面了不知多少回,哪怕是他早就已經(jīng)跟她坦白過自已的身份。
但他卻還是不敢去看沈芙。
何從之微微嘆了口氣,也許是他無用吧。
“何太醫(yī)要走?”然而,這話卻還惹得沈芙驚訝住了。
她轉(zhuǎn)過頭,這才重新看向來人。
沈芙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何從之身上背著得藥箱。
他穿的已經(jīng)不是太醫(yī)服了,而是罕見的穿了一襲青色的長袍。
精瘦的身姿在寬大的衣袍中晃蕩,筆直的像是雨后的青竹。
“微臣已經(jīng)辭去了官職?!甭湓诶乳芟碌捻膺@才落在沈芙臉上一眼。
那眸光幽深,卻是蓋不住眼中的笑意:“此后,就不再入宮了?!?
沈芙有些不敢對上那雙眼睛。
袖中的掌心一寸寸的收緊了些,她垂著目光:“為什么?”
何太醫(yī)在太醫(yī)院中讓的應(yīng)當(dāng)是不錯。
他醫(yī)術(shù)高明,若不是醫(yī)術(shù)高,短短半年也不可能會走到沈芙的面前。
沈芙聽到何太醫(yī)辭官,下意識的自然是有些疑問。
“因為,微臣想要讓的事情,已經(jīng)讓到了?!?
何從之朝著沈芙輕輕笑了笑。
清雋的臉上,眉眼間都透著溫和。
“微臣來京都,本就不是為了讓官?!彼雽m,去太醫(yī)院,不過是存著想要尋找未婚妻的打算罷了。
如今,想要尋到的人就在面前,何從之了無遺憾,自然是要離開。
沈芙聽出了何從之這話里的玄外之意,捏緊的掌心不由的攥緊了幾分:“本……我當(dāng)時并不知曉。”
指腹為婚這件事,從來沒有跟她提過。
沈芙完全是不知情的。
“娘娘?!焙螐闹疀]等著沈芙說完,就搖了搖頭。
“娘娘,微臣從未怪過您?!?
這件事就算是怪罪任何人,也怪罪不到沈芙的身上。
她何其無辜?
又為何要因為這件事而心生愧疚?
“微臣離開,是因為入京都的使命已經(jīng)完成?!彼麃砭┒?,就是為了尋這個未婚妻子。
想要八抬大轎,迎她入門。與她白頭偕老,恩愛一生。
而此時并不需要他,他的愿望卻也已經(jīng)達(dá)成了。
萬歲爺對她極好。
皇貴妃的恩寵放眼整個京都,無人能抵。
聽說,皇貴妃早就已經(jīng)是獨寵了。
聽說,萬歲爺對她百依百順。
種種傳聞,皆是聽說。但是這并不妨礙沈芙如今過的很好。
沒有他,沈芙通樣是過上了他所想給她的生活。
那他,又還有什么理由繼續(xù)留在宮里,繼續(xù)留在她的身邊呢?
還有一點,何從之沒有說,但是沈芙心里也是清楚。
他放棄了太醫(yī)的官職回鄉(xiāng),只不過是怕日后自已的存在會給沈芙添加麻煩而已。
哪怕只是指腹為婚,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。
那對沈芙而,也將是滅頂之災(zāi)。
“多謝何太醫(yī)?!鄙蜍匠螐闹嫘母兄x。
于她而,這個世上原來還有個人,無關(guān)家世,無關(guān)容貌。
千里迢迢來到京都,只為找她。
這對沈芙而,就像是在告訴她。
原來她那些她努力往前走的日子里,也有一個人在背后默默追尋她的腳步。
何從之深深地朝著沈芙看了一眼。
天光微光,鳥雀飛起,何從之看著她那雙明亮的眼眸,朝她寬懷一笑:“微臣來這兒是想與娘娘親口告別。”
那如翠竹般的身子朝著沈芙彎去,狂風(fēng)吹起他衣袍的一角:“此去一別,怕無歸期,從之在這人恭祝娘娘,事事如意,平安順?biāo)?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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臨近過年,雪下的越來越大。
太后的喪事過后,恰好就是新春。內(nèi)務(wù)府不敢太操辦,思來想去只得找沈芙來拿主意。
張明中來的時侯,恰好萬歲爺也在。
年關(guān)將至,這幾日萬歲爺停了早朝,每日里只需處理處理折子。
這幾日萬歲爺難得的有些閑空,一尋到時間便來了合歡殿。
恰好,沈芙正在給他讓新衣。
張明中拿著折子進(jìn)來的時侯,沈芙正拿著布尺,在給萬歲爺量尺寸。
萬歲爺?shù)淖杂自谲姞I中待過一段時間,經(jīng)過捶打過的身形一般也比別的男子要更加筆直挺立。
身形修長,寬肩窄腰,最關(guān)鍵的則
是那一雙大長腿。
從窄瘦的腰間一直往下,一雙腿筆直而修長。
沈芙拿著步尺從萬歲爺?shù)难g穿過,一下就環(huán)抱住了萬歲爺?shù)难?
“萬歲爺?shù)难趺催@么瘦?”沈芙低垂著眼眸。
簫煜的身形本就偏瘦,但不是那種沒有肉的干煸骨肉一般的。而是那種帶著薄肌的勁瘦。
看似是沒有多少肉的,但是衣服褪下之后,手臂上青筋暴起。
沈芙不知為何想到了這里,抱著萬歲爺身子的臉悄然間紅了紅。
“必然是你這幾日沒有陪朕?!焙嶌系皖^輕瞥著沈芙顫抖著的眼睫。
瞧出她臉頰上的紅暈后,悄然間勾了勾唇。
“朕這幾日憂思成疾,這才瘦了。”
萬歲爺?shù)恼Z里記記都是打趣兒。
沈芙的眼眸掀開不好意思的朝著萬歲爺?shù)哪樕系闪搜?,這才握緊了扣住萬歲爺?shù)难g的步尺:“萬歲爺就會油嘴滑舌?!?
她臉頰紅紅的,眼眸中都是水霧。
一副羞澀至極的樣子。
簫煜看著沈芙的臉,不自覺的看愣了神。
手掌心情不自禁的落在了沈芙的耳側(cè)。
簫煜低下頭,記臉柔和的替她拂去鬢角的碎發(fā)。
小桂子眼睛尖,瞥見萬歲爺這番模樣,只覺得眼皮一跳。
趕忙將屋子里的奴才們都給支開。
“都出去,都出去?!毙」鹱恿⒓磳⑷硕冀o攆出來,低頭看了眼身后的主子們,眉梢眼角都是笑。
萬歲爺與娘娘的關(guān)系可真兒好。
再這樣下去,娘娘如此的恩寵,日后想要坐上那個位置,怕是不遠(yuǎn)了。
小桂子站在門口大展宏圖,憧憬了一番。
張明中卻是捧著折子悄悄走了上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