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眉宇間凝著一股傲氣的錦衣公子,笑著上前,親自將楚嬴拉到身旁的一個空位上。
待楚嬴落座,他先是俯身給在座的同伴一個眼神暗示。
然后嘴角一挑,就近拎起桌上的酒壺,啪的一聲,在楚嬴面前擺下一只半指深的酒杯。
“在下柳明昭,乃馬豐兄的摯友,楚兄若不嫌棄,就讓我第一個替他賠罪如何?”
錦衣公子看似在征詢楚嬴的意見,實則全然沒有顧及對方,徑直拎起酒壺開始倒酒。
“這第一杯,還請楚兄賞臉?!?
他將杯子倒?jié)M后,往楚嬴面前撥了撥,看似誠懇地邀請道。
楚嬴看了他兩眼,又看了看將要滿溢而出的酒杯,默然片刻,端起酒杯淺淺抿了一口。
他隨后將酒杯放下,輕輕點頭:“可以了。”
“這就可以了?”柳明昭看著液面沒有絲毫下降的酒杯,怔了怔,聲音和臉同時一沉,“楚兄這是不給在下面子嗎?”
“為什么這么說?”楚嬴垂目問道。
“這還不明顯嗎?在下給楚兄倒酒,你為何不喝?”
“我喝了?!?
“一杯酒紋絲不動,你這也叫喝了?楚兄這是欺我等眼瞎嗎?”柳明昭聲音開始變得咄咄逼人。
“楚兄啊,做人要厚道,明昭兄好心好意給你倒酒,你怎么可以這樣做?”
“是啊,楚兄,你可以不給大家面子,可你也不能這樣欺負老實人?。 ?
眾人你一我一語,加入到對楚嬴的聲討行列。
于慶文沖著身邊的馬豐得意地一挑眉,眼中全是幸災樂禍的表情。
似乎在說,看著吧,說了給你報仇,大伙就絕不會食。
“呵呵,還是慶文兄有辦法……”
馬豐小聲道謝,看了眼陷入圍攻的楚嬴,簡直喜不自禁。
他的這群朋友,個個家世都不一般,尤其是柳明昭,年紀輕輕就考上了舉人功名。
不僅是燕都知名的才子,柳父還在布政使司任經(jīng)歷一職,可謂實力顯赫。
有這樣的強援帶著一幫朋友替他報仇,比他一個人能量不知大了多少倍。
他實在想不出,面對這樣一股本地勢力,身為外鄉(xiāng)人的楚嬴能靠什么對抗?
想著想著,馬豐嘴角情不自禁泛起一絲冷笑。
這就是招惹自己的代價??!
他仿佛已經(jīng)看到,楚嬴被當眾玩弄出丑的下場。
可惜現(xiàn)實卻是,面對眾人的圍攻,楚嬴仍舊安坐不動,甚至感覺不出一絲緊張的情緒。
但見他望著這群才子戲謔笑道:“好一個欺負老實人,到底誰欺負誰,諸位心里難道沒點數(shù)嗎?”
“你說什么?”柳明昭臉色冷下來。
“難道不是嗎?”
楚嬴仿佛沒有看到他臉上的冷霜,嗤笑一聲,用手指彈了彈裝滿酒的杯子,挑明道:
“你說這是第一杯酒,那就說明,之后還有第二杯、第三杯……”
“如果在座其他人也學你這套,那我今天只怕都等不到蘇眉大家出場,就得橫著出去了,你說對吧?”
柳明面不改色道:“對又如何?輪流賠罪敬酒,本就是規(guī)矩,這恰恰說明我們對你的尊重?!?
“所以啊,為了回應這份規(guī)矩,即便明知你們想陰我,我還是喝了一口酒?!?
楚嬴抬起頭,一臉戲謔地笑道:“這恰恰說明了,我對你們也是尊重的?!?
他頓了頓,嘴角的譏諷愈發(fā)擴大:“我想不通,既然我們彼此尊重,為何你們卻還要發(fā)火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