宮晚音死死地捏緊了手心,指甲深深地陷進皮肉里,她卻感覺不到疼痛一般。
范秋抱緊宮晚音,“晚音,答應媽,這件事情就算了,我們沒辦法跟他們斗,逝者已逝,我們還要活下去啊,你爸拿命救你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,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,你答應媽,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?!?
宮晚音眼神空洞,那一雙眼睛里除了恨意,再無其他。
她下巴靠在范秋的肩膀,在范秋看不到的角度,表情發(fā)狠。
想利用她害死沈寧苒,結果害死了她爸,這仇宮晚音怎么可能咽得下去。
她絕不可能放過宮硯書。
沈寧苒走進病房時正好對上宮晚音發(fā)狠的目光。
沈寧苒臉上沒有什么表情,視線相對,宮晚音啞著嗓音問,“你們來干什么?”
聞,范秋立刻回頭,警惕地看向沈寧苒兩人。
宮晚音雇人殺沈寧苒這件事沈寧苒還沒找他們算賬過,之前可能是看在宮遠易的份上,如今宮遠易已經(jīng)死了,他們過來,范秋怕他們是過來找宮晚音算賬的。
立刻用保護的姿態(tài)護住宮晚音。
“沈寧苒,你們想要干什么,你舅舅的初衷就算不是為了救你,可他終究也為你擋了一槍,救了你的命,我求求你看在你舅舅已經(jīng)沒有命的份上,你就饒過晚音吧,我求你......”
說著話,范秋徘徊在眼眶里的淚水又忍不住掉了下來。
如今她只有宮晚音,她必須保住宮晚音。
宮晚音將范秋的手推開,“媽,你不要求她?!?
宮晚音扯了下蒼白無色的唇,看著沈寧苒,空洞的眼神里帶著些冷嘲,“你們來干什么?看到我爸死了,來找我上總賬了是不是?來啊,我不怕你們,要怎么算賬你們盡管來,我奉陪?!?
宮晚音絲毫不害怕。
她爸都死了,她還有什么好怕的,她活著就是為了報仇,為了贖罪。
沈寧苒走上前,范秋更緊張的看著沈寧苒。
沈寧苒看著宮晚音頭發(fā)凌亂,臉色慘白,眼下青黑,身上的衣服也是皺巴巴的,也不知道在這里熬了多少天沒有回家換衣服,可見宮遠易的倒下對她的打擊有多大。
沈寧苒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,“我不會對你做什么。”
“什么?”宮晚音一時間沒有聽清楚沈寧苒的話。
“我說,我不會對你做什么?!?
宮晚音懷疑自己聽錯了,她扯出冷笑,“沈寧苒,你會這么好心?騙誰啊,說吧,你在計劃著什么,還是說你也要像宮硯書一樣利用我,所以留下我?!?
沈寧苒道:“你父親的離世對于你來說就是最大的懲罰,不需要我來懲罰你什么,你已經(jīng)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了對于你來說是沉重的代價,這個代價足以讓你后悔終身,我不需要再做什么?!?
宮晚音聽著沈寧苒的話,冷笑,“所以,你是來可憐我的嗎?”
“你現(xiàn)在這個樣子確實可憐極了。”
宮晚音緩緩的垂下眸子,那雙空洞的眸子里盈滿了淚光。
是啊,可憐極了。
沈寧苒說的沒錯,宮遠易的死對于她來說就是最大的懲罰,她寧愿被送進監(jiān)獄,寧愿受盡折磨,若是可以交換,她必定用她的所有交換宮遠易活過來。
可是她沒辦法,她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,此時此刻她連后悔的資格都沒有。
宮晚音攥緊心口的衣服,今后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要用來后悔自己所做的決定。
那種懊悔絕望無力會把她折磨得痛不欲生。
宮晚音低下頭,手捂住臉,眼淚不停地從她的指縫里流出來。
沈寧苒靜靜地看著她,什么話都沒有說。
“我錯了?!?
她哭了很久,沈寧苒聽到了這樣一句話。
宮晚音抬起頭,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格外的嚇人。
“我錯了......”
這是沈寧苒第一次聽到她說她錯了,真心誠意地說她自己錯了。
“是我錯了,我害死了我爸,你應該早就猜出來了,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教我的?!?
當初宮遠易是去了沈寧苒那,才回來跟她說那些話的,所以宮晚音相信沈寧苒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背后有人操縱。
沈寧苒不否認地點頭。
“嗯,從我第一次差點被車撞,得知你雇了殺手,我就猜出來了?!?
“那你為什么不去找那個人報仇,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?!睂m晚音咬牙。
“報仇,怎么報仇,我若是真要報仇,也應該先找你啊,當初我和宮硯書完全沒見過面,我的一切都是猜測,沒有實質性的證據(jù)可以證明他要害我,而且他不是有你這把刀,這個擋箭盤在前面嗎?真要報仇,再怎么也得先拿你開刀。
為什么不早點告訴你,告訴你,你被利用了你聽嗎?當時你一心想要弄死我,我說的任何話你都不會相信,別說是我了,就連你爸告訴你的那些,你不也同樣沒有相信嗎?
所以我就算告訴你了又能如何呢?
而且我也不是沒有說過,出事當晚我就告訴你了,讓你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被利用了,你當時不也沒有醒悟過來嗎。
若不是你爸離世,你不還沉浸在恨我的仇恨里,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,讓宮硯書他們坐山觀虎斗嗎?”
沈寧苒的話讓宮晚音整個人都在發(fā)抖。
她現(xiàn)在何嘗不知道她根本怨不了沈寧苒。
若是宴會那天晚上她不挑事情,就不會有之后的事情,就更不會被宮硯書挑唆利用,也不會導致如今的下場。
所以她怨不了沈寧苒。
“你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講這些嗎?”
“是,也不是?!鄙驅庈劾渎?,“你爸因為你而死,你也該清醒了。”
“哦我知道了,宮硯書慫恿我來殺你,如今你把這些告訴我,想要利用我的恨意,讓我替你去解決他了嗎?”宮晚音冰冷的目光凝視著沈寧苒。
沈寧苒臉上神色未變,“我不是宮硯書,不會慫恿你去做什么,真要找個來看你的理由,你就當我是來看看你現(xiàn)在的可憐樣吧。
奉勸你一句,往后好自為之,你和你母親想要好好的活著,就別想著去弄死宮硯書,以你今時今日的能力,你斗不過心思城府如此深的他?!?
“那你呢?你就不恨嗎?就這樣放過他們一家嗎?”
“恨如何,不恨又如何?”
恨,她去雇幾個殺手或是慫恿宮晚音去殺他嗎?然后看著他們你死我活。
沈寧苒也許是現(xiàn)在當了母親又懷了孕,心軟了,膽小了。
不愿意冤冤相報,寧愿回帝都,息事寧人。
她不會雇人殺宮硯書,因為那樣他們又會來害她,也不會慫恿宮晚音去害宮硯書,因為沒人是傻子。
宮晚音扯了扯唇角,“我沒有想到你這么大方,你能如此大方,我卻做不到?!?
沈寧苒嘆了口氣。
換了她是宮晚音,父親因為她被人慫恿,因她而死,她也無法大方地放下。
可她也明白,現(xiàn)在的宮晚音早已元氣大傷,實力不如宮遠易在時,所以她真想做什么,她做不了。
宮遠弘現(xiàn)在還算是有良心,會因為宮遠易的關系,對范秋和宮晚音不錯,可若她們真的侵害到了他的家人,他的利益,無論是誰的錯在先,他那點良心恐怕都會蕩然無存。
“我就說這些,你自己好自為之吧,你父親尸骨未寒,他救你而死,別又作死了,那他這條命就死的不值得。”
說完,沈寧苒轉頭,“走吧。”兩人離開宮晚音的病房。
薄瑾御問,“就這樣放過她?”
“她現(xiàn)在比我們報復折磨她難受百倍,這已經(jīng)是最大的懲罰了,不需要我給她,老天爺已經(jīng)給她了。”
沈寧苒眸光深了深,希望宮晚音能想明白,能長大吧。
“沈寧苒?!闭x開的兩人被身后的聲音叫住。
范秋追了出來。
“舅媽還有事嗎?”
范秋還未說話,整個人就直挺挺地朝沈寧苒跪了下去。
沈寧苒一驚,快速伸手托住她的手臂,“舅媽,你這是干什么?快起來?!?
“是晚音對不起你,我感謝你愿意放過她?!?
沈寧苒拉了拉范秋,范秋卻固執(zhí)地跪在她面前。
“你先起來?!?
“不,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求你?!?
“什么事?”
范秋抬起頭,“我懷疑遠易的死沒有這么簡單。”
沈寧苒皺眉,和薄瑾御對視了一眼。
這話的意思是宮遠易有可能還是在醫(yī)院被人害死的。
“你先起來說話。”
范秋搖頭,“昨晚你舅舅他的情況其實是有好轉的,今天中午醫(yī)生進去時人突然就沒了,我看到了,今天中午進去的醫(yī)生中有一個新來的醫(yī)生,我當時只當是醫(yī)院換了醫(yī)生,并沒有在意這些,哪知你舅舅他......他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