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聽雨瞧著一大一小挨在一起的身影,有些失神,“他這樣的性子,居然能耐得住孩子的鬧騰?!?
“我開始也驚訝。”
柳韻將泡好的茶倒進茶杯,“寧兒沒出生前,我一直覺得皇上就是哄我?!?
“他才多大,毛剛長齊,正是想一展身手的年紀,哪有耐心陪孩子玩鬧?!?
“可事實是,他做的很好,有時候我都被寧兒嘮煩了,皇上卻能跟她聊上一天?!?
崔聽雨輕笑了笑,“寧兒很可愛?!?
“以你的容貌,生的孩子一準好看?!绷嵜佳坶g帶著絲意味。
崔聽雨端起茶水,輕輕抿了口,“還遠?!?
“那道坎,只有你自己邁過去。”
見楊寧看過來,柳韻揚起抹笑。
“陸韞為何不愿?”
夜色深幽,崔聽雨有些聊天的興致。
“沒懷上而已?!?
“楊束長時間在外,子嗣宜多不宜少?!?
柳韻瞥崔聽雨,“帝王宮統(tǒng)共就迎了四個女人,韞兒輕易離不開會寧,月瑤性子單純,外頭的血腥場面,皇上不愿讓她見。”
“我呢,那個路還走不利索?!?
說完,柳韻盯著崔聽雨,“你倒是合適,但又不愿生。”
“可憐滿朝文武,天天擱那盼呢,沈成望攻吳州的時候,他們就差把男寵送進帝王宮了?!?
“楊束不會想要流著業(yè)國皇室血脈的孩子。”崔聽雨聲音里聽不出喜怒。
“那也總比打下來的基業(yè)給外人好?!?
“為何不充盈后宮?他只要開口,多的是人送女?!?
柳韻讓崔聽雨氣笑了,“我一會勸勸皇上?!?
“杯子很燙。”柳韻提醒崔聽雨。
崔聽雨松開手,像是才感受到疼,她把燙傷的手指收進袖子里。
“你比我還不信真心?!?
柳韻輕嘆,“明明想要,卻用傷人的話推開,最后只是苦自己?!?
“業(yè)國注定守不住,何不順著心意活。”
崔聽雨垂下眼簾,“我曾以為他會接住我,可跳下去,只有淤泥?!?
“是不疼,可那份期盼的心情,找不到了。”
“柳韻,你確實見過人性的陰暗面,但你所受的傷害里,沒有一刀,出自至親?!?
“你不知道一次次期待,一次次落空的感覺?!?
“若從不曾擁有,我也能灑脫,可偏偏我幼年肆意妄為,不知何為君臣?!?
“我總抱著一絲幻想,或許有一天,他就變回來了?!?
“但等到的,是他對周家的一次次縱容?!?
“昔日的愛,就像利刃,往心口扎,只是一想,就疼的人痛不欲生。”
“柳韻,你看到的楊束和我看到的是不一樣的,在你那里,他值得托付,甚至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?!?
崔聽雨捏緊手,壓制住喉間的哽咽,“但在我這,他的愛,不足以讓我撲向火焰。”
“我寧可不知好歹,也不想再去忍受焚心的疼?!?
站起身,崔聽雨往門口走。
柳韻看著她的背影,低低嘆息,崔聽雨對楊束是愛的,但她心底的傷口從未好過,只是牢牢冰封住了,一旦觸及,她的柔軟就會收起來。
不將之徹底釋放,哪怕她同楊束再相愛,也會是悲劇。
沒有去一次次推開,反復試探,已經是崔聽雨克制。
她太理性了,一絲一毫的索取都不愿。
這樣的性子,越是愛,就越折磨自己。